聞言他道:「小人長戚戚,君子坦蕩蕩嘛,我不來反顯得心虛。」
李衾笑道:「那你心虛嗎?」
李持酒回看他:「尚書大人看出我哪裡心虛了?」
「這倒沒有,」李衾看著這張揚不羈的少年,一時竟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的天生性子張狂目空一切好呢,還是該擔憂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烈性,終於他問:「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李持酒仰頭,看著頭頂湛藍的夏日晴空,大朵大朵的雲變幻著形狀,飄在頭頂,聖潔美妙。
他突然間就想起了早上所見的,那些東西落在東淑雪白的素緞中衣上,慢慢殷出的形狀……
李持酒不由地舔了舔唇:「真漂亮。」
李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著他的目光抬頭,見肥美飄曳的雲朵,只以為鎮遠侯突然間有了閒情逸緻。
又哪裡知道,此時李持酒心中所想的,卻是那最「卑鄙下流無恥」的事情呢。
陽光從欄杆外照進來,把李持酒的臉映的半邊明亮,半邊幽暗。
李衾無法忘記,當歲寒庵的門打開,他所看見的那一幕。
對於李持酒在滇南匪寨所做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份奏報他反覆看了無數遍,幾乎每個細節都知道。
但因不在現場,所以無法目睹,到底是稍微欠缺一點。
如今這歲寒庵內的慘烈情形,卻儼然如同滇南匪寨的縮小版。
但比滅掉一百個匪寨還要令人驚心的是,地上的死者之中,赫然正要太子楊盤。
景王楊瑞也是滿臉的駭然,先衝過去扶住了倒地的太子殿下,似乎想看他還有沒有救。
李衾卻盯著面前的李持酒,試圖從少年的臉上看出類似恐懼、不安之類的情緒。
但是他失望了。
李持酒欲蓋彌彰地撣去手背上一點血漬,很鎮定的說道:「有賊人行刺太子,卑職護駕來遲,實在可惜!」
那時候,看著李持酒若無其事的樣子,李衾覺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鎮遠侯!」他盯著李持酒,「你……」
這個鎮遠侯難道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兒可以給隨便糊弄嗎?
但不等他說完,李持酒卻走到了景王身後,他俯身看向死去的太子,道:「王爺不要過於悲慟,我們還要為太子殿下報仇呢。」
景王楊瑞猛然回頭。
有那麼一段怪異的沉默後,景王終於道:「鎮遠侯說的不錯,這些江洋大盜太過猖狂了,居然敢對皇兄下手……我勢必要取他們的性命!」
李衾走到景王身後:「殿下……」
景王站起身來,直視著李衾的雙眼。
電光火石間,景王道:「鎮遠侯是你力保進京的。子寧你沒有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