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淑俯身道:「娘娘容稟,娘娘乃是國母,何等的尊貴不可冒犯,當著您的面兒,臣妾當然是有一說一,不敢有絲毫隱瞞,假如違心說假話,對不住鎮遠侯還是小事,也未免讓太子殿下……泉下有知難以安生。」
「你……」皇后緊鎖眉頭。聲音微微發抖,「你敢說這話!」
「請娘娘恕罪,」東淑嘆道:「娘娘您雖是六宮之尊,母儀天下,太子罹難,娘娘身為生母,自然是痛心疾首,臣妾當然體恤明白娘娘的慈母之心。」
皇后聽她說了這幾句,臉上的惱色退了三分,透出了幾許哀戚,卻仍是怒視著她。
東淑道:「臣妾雖沒有子女,但試想,若是有人傷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也絕不會饒恕,會用盡一切手段為他們報仇。」
皇后越發的痛苦,輕輕嘆了聲:「你知道就好。」
東淑道:「喪子之痛自然無法彌補,但若因為過於哀慟而不顧一切,甚至錯害忠良,那卻是萬萬不可取的。」
她說到這裡,見皇后又有變色之意,便在皇后開口之前搶著說道:「娘娘,臣妾斗膽多說著句話——娘娘您若是尋常人家的母親,一時衝動倒也罷了,但是娘娘是皇后之尊,是天下人的母親,太子是您的親生兒子,但天下人也是您的子民,娘娘該當一視同仁的對待才是。如今謀害太子的人已經給誅殺了,鎮遠侯乃係無辜,他拼命為保護太子,雖然無力回天,但畢竟是個忠良,若是因為馬馬虎虎的三言兩語錯殺了他,未免讓天下知情的人覺著寒心啊。」
東淑說著,便俯身磕頭下去:「求娘娘節哀,明察。」
皇后又痛又急:「你,你居然……」
正不知要說什麼,就聽外頭道:「皇上駕到!」
與此同時,只聽有個略低啞的聲音道:「好明白的一番話。」
張皇后聽了,總算起身恭迎。
東淑仍是跪在地上,只是更伏底了些身子。
皇帝負手緩步而入,走到東淑身邊的時候停下來看向她:「剛剛是你在說話?」
「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道:「你就是鎮遠侯李持酒在外所娶的那個江雪,都說你長的很像是蕭家的蕭東淑,朕倒是好奇到底多像,你抬頭讓朕看看。」
東淑心中無奈,這張臉簡直成了招牌了,自打進了京,幾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提一聲「蕭東淑」,就算她不當回事兒,也實在是有點兒受不了了。
可偏偏這個人是皇帝。
東淑只好領命,又慢慢地抬起頭給皇帝鑑賞這張臉,只是仍舊規規矩矩的垂著眼皮。
皇帝瞧著這張秀異的麗容,肌膚如雪,不知是天生病弱還是受了驚嚇的緣故,沒什麼雪色。又因她垂著眼皮,長睫掩映住眸色,這般看來,就如同一個纖薄精緻的玉人,透著不堪一擊的脆弱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