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隱略作沉吟,他當然知道她更喜歡做男子。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正與幾位同窗就漕運高談闊論,儼然男子的見地,平素也頗多注意,惟恐別人覺得她的行事風度不夠男人。
裴夙隱的目光幽遠而凌厲,他也知道,在他的大計中,女子與情感本當擯除在外,但一想到下屬向他稟報的,霍寧珘對陸蒔蘭的控制與掠取……他便不打算繼續再忍。
“但是,你終究也不可能一直假扮男子。霍寧珘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後難保不會有更多人知道。就算你拿那假喉結做掩飾,終究是有危險的。”
“你不用先著急拒絕,先考慮一段時間。”他像過去那樣,對著陸蒔蘭張弛有度,道:“師兄可以向你保證,你跟著我們出海,也能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做,不會讓你這些年的書白讀。甚至,你可以看到一片遠比現下更為異彩迭呈的天地。”
燭火被風吹動,光影在裴夙隱的眉心跳躍,勾勒得他漂亮的眉眼越發深邃。他從小受的便是帝王教導,若是想在兩人間占據主動,那真是太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他本就花了很多心思,在這個他想要一步一步奪得的姑娘身上。
“好。”不知是不是穿著裙子的緣故,陸蒔蘭總覺得,和師兄這樣獨處,感覺有些奇怪。
裴夙隱觀察著陸蒔蘭的神情,他知道,陸蒔蘭於感情是完全沒有開竅。他突然又覺得,沒有開竅也是好事。只是,不知她面對霍寧珘的時候,是怎樣一番光景……
陸蒔蘭又開始詢問裴夙隱,他們將自己帶走的經過。聽後,她沉默一陣,卻是明白,她的這位師兄,過去在國子監的時候,的確是深藏不露,鋒芒盡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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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寧珘從船上離開後,與霍寧珩、蕭沖鄴碰了面。
蕭沖鄴這幾日的疲憊顯而易見,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找不到陸蒔蘭,令他有種心力交瘁的迷茫。
但這一次看似隨意的碰面,霍寧珘卻拋出一個叫蕭沖鄴震驚的消息。
他道:“臣想辭去內閣職務,暫時留在東津衛。朝中政務,就請皇上與四哥費心了。”
蕭沖鄴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只有提前得知的霍寧珩神色無多變化。
“小舅舅留在東津衛……做什麼?”蕭沖鄴心中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霍寧珘難道是要留在這裡等陸蒔蘭?不,不可能。守望等待之流的事,根本不是霍寧珘的行事作風。這個男人歷來都是喜好掌握局面,進攻取占。
“當然是整頓水師軍務,督造新船。”霍寧珘淡淡道:“東津衛尚在北直隸之內,算不得天高地遠,竟如此混亂。這樣外強中乾的戰船隊伍,若是外寇來襲,實是不堪一擊,沿海一線必將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