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要坐著拉,劉靜知機遞上一個小几上來,王容與回頭對她笑著感謝,整理衣物坐下,二胡架在左腿根部貼小腹處,說是鋸木頭的水平,顯然是自謙,王容與既喜愛二胡,怎麼會潦草學之,就像書房,王容與一手字又焉能說不是經年累月練習得來。
王容與喜愛二胡,是喜愛二胡琴聲中帶的滄桑,遼闊,仿佛自帶人生三味,回味無窮。二胡聲喜慶與悲傷是極與極,在御前又不能拉太過悲傷的曲子,王容與沉思片刻,便選定了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原也是一首箏曲,箏曲自然是花團錦簇,二胡來拉,則真真是離人心思。
王容與投入其中,仿佛此刻站在江邊思鄉而不得歸的人是她,這場景越熱鬧,這花越好,這夜越好,她越是悽苦,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二胡聲感染力極強,等到耳聽有人嚶嚶哭聲,王容與連忙收斂心神,匆匆拉兩小段就結尾,“二胡聲淒,不和琴音相合,顯的有些單薄難入耳。”
陳太后看她,“好孩子,原來你真是有高風亮節。樂以情動人,你有如此造詣,就是二胡,旁人也笑不得你,只能稱讚你。”
“小女惶恐。”王容與低頭說。
“陛下,這也該賞呢。”李太后對朱翊鈞說。
“朕才不賞她呢。”朱翊鈞說。“拉的一手好二胡,卻用這個。”朱翊鈞拎著三角鈴說,“卻用這個來糊弄朕。”
“琴簫合奏,這二胡擱在裡面不搭,她也是為大局著想,陛下緣何怪她?”李太后說,“而且春日宴這樣的機會,她不想著展示自己,卻想著怎麼幫助同殿秀女,這份胸襟便值得嘉獎。”
“陛下取婦,首重女德。”李太后說。
朱翊鈞撓撓耳朵,他心裡是真的覺得王容與敷衍他,覺著有些委屈,別人都搶著在陛下面前展示,就你高風亮節,就你重名利。但他也就這麼一說,真要懲罰王容與他也沒想過,只是被逼著獎勵王容與,他又不開心。
要不怎麼說皇帝心,海底針呢。
朱翊鈞眼一轉說,“既然你喜歡二胡,你手中這把二胡就賞給你了。”
“謝陛下賞。”王容與說。
原來妃嬪還準備了節目,朱翊鈞興致不高就沒讓上了,前往景仁宮升座檢驗秀女,秀女可回儲秀宮整理儀容。楊靜茹扶著王容與的手,“今天可把我嚇壞了。“
劉靜則說,“姐姐別怕,便是陛下不想留,兩宮太后也是會必然讓姐姐留在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