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朱翊鈞道,“不知好歹,旁人若是多見了朕兩面,該是歡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她矯情,還說朕耍著她?女扮男裝大放厥詞的不知道誰?”
“陛下心胸似天地,何必與小女子計較。”張成說。
“朕不跟她計較,現在是她要跟朕計較,當真是女子難養。”朱翊鈞滿臉不豫。
“小的去送鞋的時候,王姑娘哭的挺傷心的,想來也是知錯了。”張成說。
“她哭了?”朱翊鈞問。
“眼睛都紅腫了。”張成說。“看著挺可憐的。”
“她哭什麼?”朱翊鈞不解。
慢說他不解,就是王容與,屈膝躺在蒲團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說著要討好皇帝的又膽大妄為的挑釁,如此衝動,剝開所有的自我催眠,認識真實的自己,大約自己就是那種在後宮活不了三個月的人,王容與還能苦中做樂的想。
門被敲了三下,王容與下去開門,是靜宜師太,她端著銅盆,溫和的笑道,“泡泡熱水解解乏吧。”
“師太,當不得。”王容與說,“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呢。”
“陛下並沒有派人在這裡守著,姑娘大可放鬆些,自己舒服比較重要。”靜宜師太說,“姑娘遲早會明白這一點,在宮裡,自己舒服比較重要。”
“誰都想要過的舒服,哪能人人都如願。”王容與苦笑道,她只穿著襪子走了那麼遠的路,實在也覺得腳髒的很,只好謝過靜宜師太的好意,自己脫了鞋襪侵泡在熱水中,熱水傳來的熨貼,讓王容與心下一暖,緊繃的身體和精神都放鬆了。
“你看,泡個熱水腳就能讓人舒服。可見讓自己舒服是很容易就做到的,無論身份高低。”靜宜師太說。
王容與點頭,“是呀。”
“姑娘今天哭的眼睛都腫了,要拿熱水敷眼睛,不然明天就看著不像了。”靜宜師太說,“姑娘的鞋襪都髒了,姑娘告訴貧尼在儲秀宮伺候的宮女名字,我去替姑娘要新的鞋襪過來。”
“怎敢如此勞煩師太。”王容與說。
“姑娘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便抄一卷經書給貧尼吧,上次姑娘的抄的經書,貧尼連一面都不曾見到,現在還深覺遺憾呢。”靜宜師太說。
“舉手之勞。”王容與說,“橫豎也睡不著,就給師太抄經吧。”
“姑娘看著睿智聰明,不像會幹出傻事來的人。”靜宜師太說,“姑娘要是不嫌棄就與貧尼說說吧。在宮裡,沒個說話的人也是落寞。貧尼不會與外人道的。”
“我自然信得過師太。”王容與低頭笑,“只是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一個聰明人自作聰明,原還是滿滿的不忿,最後卻得知是自己的愚蠢才造成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