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子,方從大半載的戎馬生涯里脫身,楚楚衣冠之下,誰知道他的肌膚紋理又是什麼模樣的呢?男人動情的時候,是否都那樣猙獰又充滿力量?太后遐思不已,面上卻愈發端莊起來,只把一雙眼,轉動得千嬌百媚:
「你太放肆了,就不知道桓家的郎君是不是也只敢在嘴上逞強了,孤活色生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赤,裸裸的挑逗言辭,從一口瀝瀝嬌鶯般的嗓音里說出來,太后早不是青澀少女,自有一段妖嬈風韻深藏,只對他一人顯山露水。
這世上,男女之事總要旗鼓相當才有樂趣,太后不無滿足地想。
「那要看太后,願不願意讓臣一探究竟以辨真假了。」桓行簡口風上分毫不讓,太后不覺冒犯,反倒鍾意極了她喜歡無法無天的男人。被**和野心支配的一對男女,也許,對於彼此來說確實是最佳的合作者。
太后心頭蕩漾,強自按捺,臉子一沉,說:「你如今接管禁軍,底下的人,膽子學你也太快了一個小小的公車令竟然敢直接跑到永寧宮裡來告狀。中護軍,都說你最是法度嚴明之人,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燒過頭了吧?都燒到孤的永寧宮來了。」
責備的意思並不濃,但神色卻是冷的,這個女人,佯裝生氣的樣子自有她的壓人氣勢,桓行簡一拱手,答道:
「臣失職,但臣以為公車令此舉值得嘉獎,明知人微言輕,卻固守人臣本分,他不來,太后怎麼知道這樁事呢?」
「知道又如何?」太后忽的翻臉,銀牙一咬,美目恨恨,「大將軍把孤遷到這永寧宮,陛下除卻每日晨昏定省,再見不到人,他今日敢霸占了陛下的車道,明日,是不是也敢坐了太極殿上陛下的位子?!」
雷霆之怒,起於一瞬,太后錦袖一甩掃的高足杯噹啷跌落,咕嚕嚕滾到桓行簡的腳下,潑一地殘酒。
他俯身撿起,把玩一轉,又還給了太后:「不,知道了太后心裡就有底了,太后永遠是太后,這一層身份是誰也剝奪不了的。」
得這麼一句寬慰,太后怒火褪了幾分,掏出帕子慢悠悠擦拭起纖纖玉指:「孤今日叫你,不止是問罪。還有一事,孤的弟弟想在武衛營鍛鍊,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倒願意吃這個苦,我看難得,中護軍以為呢?」
「臣深以為然。」桓行簡這算是答應了下來,太后噙笑頷首,眼波忽的又是一轉,「你不親自來,卻借公車令之手,孤不罰他,你說他是領孤的恩,還是承你中護軍的點撥之情?」
「恩自上出,臣不敢。」桓行簡看著眼前精明美麗的女人,意味深長莞爾,「太后還有事要吩咐臣嗎?」
這女人托腮神遊片刻,燭光下,宛若一朵怒火凌霄,眸子一定,說道:「孤剛想起來,今日,大將軍去太極殿東堂覲見陛下,說起蔣濟,打算遷他為太尉,」她哼笑,「大將軍體諒老臣們年事已高,怕是覺得,儘管南有吳,西有蜀,可我大魏養老的錢還是充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