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快到散值時辰,太后忽傳懿旨讓桓行簡去永寧宮。石苞緊張看他,桓行簡雲淡風輕吩咐說:
「你回府里,去探探嘉柔的病怎麼樣了,夏侯至後日啟程離京,他必定會來府里辭別太傅和清商。這樣,遣人去傳話,請征西將軍明晚過來吃個便飯。」
第15章 愁風月(3)
永寧宮裡,太后屏退宮人自己對鏡貼上花鈿,丹蔻一拈,挑了根金步搖顫巍巍插到高聳的雲髻里。綠鬢紅顏,都消磨在無賴光陰里了,想先帝那個短命模樣,竟壯年而亡,不中用,鏡中人嘴角浮上一絲揶揄笑意。
太后緩緩起身,拿了個鳳鳥花卉紋高足杯,替自己斟滿酒,朝美人榻上一臥,飲到醉生兩靨見宮人把桓行簡引進來,眼波移動,殿門吱呀一合,便只剩了十二連枝青銅燈上的燭火明明如輝。
眼角春色不掩,桓行簡抬首明目張胆看了眼榻上美人,肅然問:「太后召臣,是為何事?」
「勞煩中護軍移步,孤頭暈聽不清你在說什麼。」太后美目微張,眼睛裡的醉意似乎能生生把人絆住,桓行簡上前,太后忽伸出雪白的一點赤足,原來她不知幾時褪去了鞋襪,似有若無地踢到桓行簡:
「你看看孤這件羅裙,在這燈光下,顏色是不是有些發烏,看著怪礙眼的。」
這語氣,簡直就是尋常小夫妻的撒嬌,他也不避,一雙幽幽暗暗的眼睛裡有了那麼一絲曖昧:
「阿憐,已有好顏色,何必綺羅裙?」
這樣直呼太后的閨名,太后一驚,隨即柳眉倒豎,清叱道:「桓行簡,你好壯的膽子!」
「阿憐的膽子也不小,」他不以為意地笑了,掃視四下,悠悠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太后不覺得不妥麼?」
太后旋即笑了,有種棋逢對手的愉悅感是任何人不能帶給她的,她這樣青春,又這樣寂寞,絕不甘心雌伏於此。尤其他那一聲「阿憐」,低醇迷人,叫乾涸的一顆心久違地悸動起來,
「孤是太后,你為臣子,這裡沒有男女。」她高高在上地睨了他一眼,傲氣十足,桓行簡聲色不改,「是嗎?在我眼裡,太后是女人,而且是活色生香風姿奪人的女人。」
在這深宮,沒有人把她當女人即便是先帝,也不止她一個女人,此生承恩的次數寥寥。更不要說,先帝人剛過而立便因縱慾而纏綿病榻,他根本不行,太后怨毒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