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必再戰。」
他那道讚賞的目光在啞奴身上又轉了兩圈,最終沒再說什麼。禁軍不能招個啞巴,也不知這年輕人為什麼還來吃這趟閉門羹。問清緣由,原是家裡僅有的老娘也沒能熬過這個冷天,只剩他一人,對農事一竅不通,只會出力氣,才來的校場。
「禁軍不能要他,讓他去太傅府,當個守衛,也未嘗不可。」桓行簡眼神一動,招募官便把這第二批募來的單子呈給了他,旁邊,石苞這回趕緊撐開了傘,替他遮雪。
「兩回加一起大約多少人了?」
「一千五百人。」
桓行簡眸光微微動著,回首對郭建說:「一半編入中壘營,另一半入中堅營。好好操練,有才能卓越者,你大可提拔上來,也算有個左膀右臂。」
從校場回來,雪已密得遮斷視線。今年洛陽雪落得早,不多時,整個帝都一派粉妝玉砌,銅駝街上燈光陸續亮起,蜿蜒望去,猶似天上銀河般晶瑩輕盈。
這一次,偏偏從大將軍府邸前多繞了圈,石苞看在眼中,並未多嘴,默默跟著桓行簡走馬觀花地溜達下來,離開時,才小心翼翼覷了眼桓行簡神情。
桓行簡目光一折,沉聲道:「再往北走走。」
石苞何其伶俐,立刻反應過來:「郎君,再往北可就是……」
桓行簡眸光淡淡看著他,說道:「廷尉盧毓住在北邊,楊宴先是搶了他的吏部尚書,如今又枉奏他免官。他這會,舊疾復發,臥床不起我代太傅去探望他。」
見石苞愕然,一副我竟猜錯了的表情,桓行簡看看他,語氣里有幾分肅殺冷冽:「記住,永遠不要自以為是。」
這下弄得石苞頗有些無措,沒跟進盧府,在門房候著手捧下人奉上的熱茶,忽的明白什麼。只覺桓行簡心思果真深不可測,他得有分寸,不能蠢的七竅生煙什麼都猜不透,更不能事事猜透了,便是猜中了也得裝傻。
亦或者,自己真的猜錯了?石苞又不太能拿得准,無聲苦笑,只把一盞熱茗飲盡。
恰此時,太尉蔣濟之子也奉命前來探望盧毓,石苞看這情形,知道桓行簡一時半刻地出不來。起身跺跺腳,索性先策馬去買羊肉琢磨著晚上開個小灶,在這樣的雪夜裡,溫酒吃肉,好不快活。
等拎著羊肉回來,滿腹心事,急於見桓行簡。不過片刻功夫,眼瞅著桓行簡跟人寒暄,石苞呵了兩下手,臉色一整,迎了幾步。
「郎君,有件事屬下有些擔憂,不知當不當跟郎君說。」石苞那個一臉糾結猶豫的模樣,悉數落到桓行簡的眼裡,他翻身上馬,一掣韁繩:
「你跟我這麼久,哪些話當不當說掂量不出來?」
語氣尋常,但已經有責備的意思,石苞再想啟口,桓行簡一騎掉頭而去。無奈之下,只得緊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