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監。」桓行簡上前施禮。
王觀轉臉,卻是個肅然神情:「是子元啊,莫稱呼錯了,我已經不再是少府監,改替陛下養馬了!」
桓行簡已聽聞他被轉到太僕的位子上,此刻,面上微訝:「這是何意?」
顯然,這個話頭王觀也不想多作解釋,只是回望巍巍宮闕,茫茫天宇,把神情一凝,看向桓行簡:「放眼朝野,太傅正是匡扶社稷的不二人選,可惜,可惜啊!」
連連頓足後,王觀主意拿定,說:「等沐休,我同太尉等一同去探望太傅,子元先替我和太尉問個好。」
「晚輩替家父先謝過兩位了。」桓行簡從衣袖中伸出手,規規整整作了揖。
回到家中,大氅一脫,桓行簡疾步走來見父親,把事情一說,桓睦沉吟道:「那就不用再提了,提也無用。」
「兒也是這麼想的。」桓行簡沉默稍頃,起身斟茶,聽桓睦在身後問他:「你,還坐的住嗎?」
手中茶壺一放,他轉過臉來,那兩道英挺的眉毛微微蹙了蹙,隨即一展,把茶奉上:「雖意外,也在意料之中,上次長史來家中說起禁軍我便有了準備。只是,毀去兩營,大將軍手筆凌厲,不像是他的主意,無非就是楊宴畢軌幾人,這麼看,這些人倒也可圈可點,並非廢物,太傅以為呢?」
都這個時候了,難得他還能誇讚出兩句來,桓睦笑笑,目光中有兩分欣賞,一閃而過。
「毋純去打高句麗,劉融已經跟陛下上表奏請伐蜀之事,我想,年關一過恐怕就要有所動作了,父親以為伐蜀有多少勝算?」桓行簡不疾不徐地問起話。
桓睦搖頭:「劉融是為立威,並非抱著必勝的決心而去,這樣出征,便是雞肋也打不下來。更何況,蜀地險要我軍長途遠征,如無詳密部署,勝算難能說有,」說著沉思片刻,「你方才說太尉等人要來?」
「是。」
「那正好,到時大將軍若執意伐蜀,我將請太尉出面力阻。」
桓行簡點點頭:「劉融伐蜀,少不了動用關中,到時戰敗,只怕會牽連幾位刺史。不過,」他笑了一聲,「太尉勸阻無果,這是肯定的。父親不要太憂心了,伐蜀失利,未必全是壞處。這把火,到時候也就燒得差不多了。」
桓睦心如明鏡,聽他此言,終於難得一見地贊了句:「吾兒可竟也!」隨後拍了拍桓行簡手背,極輕,「欲成大事,重中之重皆在你一人身上,今日之事,難為你了子元。」
夜深人靜,書房的窗子隱隱透著光,桓行簡讓人把嘉柔叫來。嘉柔不敢不聽,唯恐他逕自闖來,提心弔膽進了書房,見他一人獨坐,慢條斯理捏著眉心。頃刻,像是拈起一幅字,折了疊,疊了折,最後反扣在案頭,望著微微跳躍的燭火,凝思無言。
乾巴巴候著,不見他發話,嘉柔觀察他表情疑心是不是將這事忘記了,轉身想走,又怕惹到他,便刻意弄出點動靜,輕咳一聲,以示自己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