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並不引人注目,規制精巧,所需器皿等零碎物件一應俱全,備的整齊。石苞猜不出桓行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兩隻眼,便停在他臉上靜等後文。
他踱步而行,手輕輕撥開柔嫩柳枝,孤峙一人,踩在太湖石上背對著石苞,臨風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回眸說道:「明晚你送她出府,帶兩個奴婢。讓啞奴盯住了,等我消息,如若事成我在自會接回來,如若不成,我不在,」他臉色冷淡一頓,「殺了她。」
第34章 高平陵(1)
太傅的園子,取名樵柯,園中有木無花,只是今年破例移種櫻樹,枝頭花苞羞藏,月下搖曳,平添三分春色。
眾人從屋中走出,身披花影,就此融入一地流銀的月色之中。桓行懋那顆心,依舊跳的又急又猛,他顯然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局中人。兩隻眼把桓行簡一望,該說的,早在父親的書房中說盡,他害怕。
成王敗寇,進則柴天改玉,退則萬劫不復,全族人的腦袋就在他們手中拎著。桓行懋覺得自己遠比父兄要軟弱的多,不安地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又好像一字都不必說。
整座桓府如常,靜默地矗立在洛陽交錯縱橫的里坊之間,蒼穹之下,星漢燦爛,並無特別。
桓行簡提燈往嘉柔這裡來,剛進園子,聽有琴聲,立在廊下靜靜欣賞片刻,莞爾進來。
是那具焦尾,嘉柔彈的是涼州城裡不知名的古琴曲,調子蒼涼,帶著風沙氣。
「大漠孤煙,鷹擊長空,是這樣麼?你倒有幾分颯爽豪邁之氣。」桓行簡把燈一放,屏退婢子,施施然撩袍到嘉柔旁側矮几上坐了。
琴音乍停,嘉柔驚訝地抬眸看了他兩眼,隨即避嫌移開,不談音律。兩隻素手朝膝頭一擱,是個文文靜靜的模樣,她斟酌開口說:「如今,蕭輔嗣已經不在了,」她神情黯然,燭光中眉宇含愁,「我要回涼州。」
這幾個月,陸續收到過姨母的家書,奇怪的是,對她那次去信提的要求充耳不聞,只問她瑣碎。親事塵埃落定後,涼州的書函,便更只剩了諄諄教誨。
嘉柔垂袖拳頭不禁攥了一攥,拿定主意,明日親自去找張氏,她沒有道理強留自己,會許她離開的吧?燭火搖曳,映著她若有所思的一張臉。
眼前有身影一閃,原來是桓行簡手伸過來,撥了三兩下,不搭理她提的那茬,不說同意也不說拒絕,而是問:
「知道是什麼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