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面容安詳,猶似沉睡。
等醫官上前一再確認後,桓行簡鬆開握著的手,緩緩起身:「來人,準備發喪。」
這個時候,石苞從外頭奔進來,見這情形一目了然,強忍悲痛,到桓行簡耳畔道:「吳國那邊傳來消息,說吳主薨逝,諸葛恪為託孤首輔,升任太傅。」說著把一封書函呈了上來。
桓行簡眉心微跳,看完將信一折,沒表態,鎮定從容吩咐人先去落實太傅喪葬諸事。很快,靈堂布起,上下縞素成片,桓行簡攜眾人換上了喪服,當即把人另召到前廳來議事。
眼下情形,眾人沒什麼心思正襟危坐,見桓行簡端坐其上,沉穩異常,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落座了。
「太傅這一去,吳蜀兩國想必很快就會得到消息,而且,我剛得知吳主新主,幼主踐祚,吳地軍國大政如今由太傅諸葛恪接掌。到時只怕天下大事有變,還請諸位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桓行簡一張臉上,幾無情緒,唯獨眼眶能看出是紅著的。
底下左右交頭接耳,傅嘏目光動了動,站起來,兩手相覆:「郎君,吳蜀倒在其次,只是太傅一去,陛下尚幼,朝廷不可一日無人主事。」
桓行簡手輕輕把腰間麻繩一娑,只略頷首,旁人聽傅嘏終於領頭把最要緊的話頭挑起,皆心知肚明。於是,虞松也站了起來,微微傾腰把禮一行:
「正是,朝廷不可一日無人主事,請郎君節哀,以國事為重。」
桓行簡不語,眾人一雙雙眼睛情不自禁在他身上滾來滾去,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想法。太傅既都將節鉞傳與郎君了,箇中深意,再明了不過。
唯獨傅嘏和虞松彼此交匯了個眼神,還未啟口,外頭忽有人來傳報,尚書郎衛會求見車騎將軍。
眾人一怔,有人暗罵衛會一點眼色也無,桓行簡卻不以為意,將其餘人等先遣去靈堂,獨留傅嘏虞松,命人把衛會領到這裡來。
一入延年裡,撲面而來的便都是白雪般的世界了。衛會既來見桓行簡,早應景也換了喪服,臨出門前,對母親道:「我要去拜見日後的大將軍了。」
他母親會意:「你既準備好了,就去罷。」
一路淌過生生死死,衛會竟覺得靈幡看著也格外親切,腳踏進桓府的那一剎,素來輕佻的一雙眼睛倏地沉澱下去了。
「會拜見車騎將軍。」衛會畢恭畢敬,鄭重行了大禮,「太傅登仙,還望車騎將軍節哀。」
等聽到一聲輕「嗯」,才敢略略抬首,只見桓行簡一身縞素卻襯得人越發如玉俊秀。他莫名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人都說夏侯太初玉人無雙,車騎將軍才是這洛陽城裡最好的一具皮囊。
旁邊,兩個謀士看衛會半晌了,他這個人,今日來的確是不合時宜。虞松見他客套話完了卻是個絲毫不打算走的意思,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