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望去,秋意凜凜,太極殿上如今一年到頭卻都是秋之肅殺了。
兗州刺史正是李豐同母胞弟,若今天得了詔令,他日兗州刺史領兗州軍入京措手不及給大將軍個「清君側」,一鼓作氣,將他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沒想到,竟被桓行簡輕巧破局。
「父親莫急,這兩日,聽說光祿大夫國丈病了,不如趁探病,跟國丈再商議一番?」
李豐步子一收,沉聲道:「好!」
等暮色四合,父子兩人用過飯帶著禮品,登門拜訪。國丈楊華染了風寒,正在屋裡吭吭悶咳,天驟寒,小火爐旁婢子低眉垂首地忙著煎藥。
要客一來,閒雜人等皆被摒去了。
李豐把今日太極殿上的來龍去脈細說完,國丈只顧咳,一盞燭台下,映著各懷心事的幾人,他父子倆對視一眼,在良久的沉默里,終於聽到國丈開口:
「我與陛下,與中書令父子,當是同舟共濟共赴水火者。這件事,我沒有其他選擇。只是,若有一步差池,可就是身死族滅的大事啊!」
既表了態,李韜興奮地連看幾眼父親,李豐則鎮定地給國丈把藥碗端來,放低了聲音:
「國丈莫憂心,我等師出有名,當下,還有個好由頭。」
藥正要入口,國丈疑惑地看向李豐,李豐便附在他耳畔說了一陣。
白晝漸短,長夜漫漫。兩場秋雨過後,天氣更涼。
太常府里,夏侯至早早掌了燈,卻沒像往常那般讀書作畫,而是披衣裳,端著燭台,一個人來到夏侯妙閨中住的院落。
風大,吹得他衣袂翻飛,燭台火苗傾斜舔著手面,他捂住燭光,終於推開了那扇門。
吱呀一聲,撲面而來的都是舊日氣息。
夏侯至抬頭望去,屋內陳設未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可耳畔,分明傳來了少女們銀鈴般的笑聲,她們的奔跑聲,提著輕盈如夢的羅裙,一閃而過,是鵝黃,是海棠紅,是煙藍,是玉髓綠,突然就在眼前漫出了個繽紛世界。
「清商?」他忍不住自語叫了一聲,無人回應。
外面風實在大,吹得窗欞作響,一枚落葉,旋在上頭,很快又不知道被風卷向何處。
他尚未沉浸到舊日的溫暖里,門口多了道亮光,是昏黃的燈籠,提燈的老僕蒼蒼開口:
「郎君,有客人要見你。」
忽被打斷回憶,夏侯至有些不快,更多的是悵然。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