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毓艱難落筆想到庶弟時,牢獄入口,一陣騷動,一個身著華服與這牢獄格格不入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獄卒想要阻攔他,衛會輕佻笑了,他垂睫,很愛惜地撫摸著自己袖口,上面一絲摺痕都沒有,他像一隻漂亮的孔雀,立於此,心曠神怡地「唔」了聲:
「不必大驚小怪,這個案子,是我兄長負責。我是奉大將軍之命,過來看看。」
獄卒面面相覷,大將軍的子房,何人不知?洛陽城裡沒有人不知道大將軍府里有個年輕的謀士,是先太傅幼子,備受大將軍寵愛。
衛會就這樣步履輕快地錯開獄卒,饒有興味負起手,眸光一斜,掃過兩邊那些木然的臉。直到,他認出些蓬頭垢面下似曾相識的人物,眼皮薄褶處,勾出一抹暢意的風流來,不由吟道: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可惜,可惜,成王敗寇,天地不再是失敗者的天地,只好做遠行客了,他輕薄的目光從大魏朝堂上也曾名重一時的人物身上迅速掠過,對方認出他,眼睛裡似乎一下多了難言的鄙視。
衛會不在乎。
不喜歡他的人很多,那又如何,大將軍喜愛他,人生真是太苦短了,衛會清楚,什麼人喜愛自己才最重要。
他讓獄卒打開了牢門,聽到聲響,夏侯至慢慢轉過了身,他本凝神望著那扇高窗,有冷風灌入。
衛會很愉快地盯著夏侯至,不急著說話,肆無忌憚的目光把夏侯至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夏侯至一如從前,認出趙儼會葬時過來套近乎的衛會,他還是那麼冷淡。衛會渾不在意,施施然進來,四下看看,手指隨意地在骯髒到看不出顏色的破几上一過,灰印赫然,他嘖嘖道:
「太常同大將軍昔年號稱『連璧』,今日美玉蒙塵,真是讓人不忍心呀。」他埋怨地瞪了眼外頭一臉唯唯諾諾的獄卒,「廷尉怎麼回事,也不知撿個乾淨的地方來安頓太常?」
獄卒不知所措,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衛會一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