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清楚了,桓行簡,孩子是無辜的。我會把他生下來,但你我之間,也只能這樣了。我知道,你覺得你有苦衷,你無論做什麼理都在你那邊,我說不過你,也做不到體諒你要殺我的兄長。等孩子生下來,讓我走吧。」
本不想哭,可眼淚還是滾滾直落,「我恨我還有知覺,一想到,我還要等兄長東市行刑,我不知道我要怎麼等下去。我什麼都做不了,阻止不了任何事,甚至,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在壽春,我意外見到你,才發現自己見到你原來心裡是那麼高興,我心裡有你,哪怕知道你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我還是想人生就這麼短,只活一次。我既然心裡有你,何不一試呢?我也相信,你待我有真心,只是這份真心我無福消受,不錯,我出身鄙陋,我父親也沒什麼功名,我跟大將軍這樣的洛陽高門子弟,本就不匹配。你我因緣際會相逢一場,是錯的,」嘉柔揩了揩眼角,自嘲一笑,「我說太多了,仔細想,說再多也沒意思的。」
臉頰上水光光一片,嘉柔眼睛眨了眨,她的眼皮腫得發亮,又疼又澀。桓行簡靜默聽了半晌,只道:
「狼牙還是你的,不管你要不要,柔兒,我也不想替自己辯解什麼,在你面前,我沒什麼好偽裝的。沒錯,我不是什麼忠臣,也不是什麼君子,有人擋我的路我絕不手軟,你若後悔跟我,我也沒辦法。但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天,我都願好好待你。」
話音剛落,「啪」的清脆一聲,劈在了他臉上,桓行簡沒有躲。
嘉柔臉漲得通紅,氣得發抖:「你閉嘴!你,你這個人太虛偽了,你要殺我兄長,排除異己,你要做的事沒人能攔住你,你怎麼有臉說你願好好待我?你明知道,我被困在後院的一方小天地里,唯有煎熬,你好好待我?你說這話,能騙得了誰?你既做了這事就不要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令人作嘔。」
這一掌,她用盡力氣,掙的傷口作痛,嘉柔轉身伏在枕上咬緊唇無聲哽咽起來。桓行簡半邊臉火辣辣的,他波瀾不驚,凝視著嘉柔,良久,將她肩頭輕輕一握,扯上來被子,低聲道:
「去見他最後一面罷。」
嘉柔一滯,倏地抬眸,好半晌怔怔無言地望著他,等反應過來,再次慟哭不止。
這一案,天子的旨意很快下來,凡涉案者,一律誅殺三族。太極殿上噤若寒蟬,內官尖聲尖氣把聖旨讀完,四下雅雀無聲。
許允抬了抬頭,桓行簡那雙眸子隨之不悅地掃了過來,下朝時,直接將人攔下,質問道:「我自收李豐等人,中護軍那日急急忙忙來大將軍府是怎麼回事?」
問的許允啞口無言,冷汗如漿,吭哧半天不知怎麼應答才好,那副窘迫樣兒,桓行簡看在眼裡冷哼一聲作罷。
許允看著大將軍前呼後擁的,被那黑壓壓的一群儀仗就此簇著出宮去了,這才提起袖子,拭了拭汗。
可桓行簡沒急著出宮,先至禁軍,巡查一番,回到公府發現桓行懋還未動身,他將氅衣一脫,坐在了案前,一面挑要緊的奏章看了,一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