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一板一眼回道:「迷迭香。」
好妖冶的名字,張莫愁暗暗想道,她父親是武將家裡男丁讀書時,跟著認了些字,這到洛陽城裡顯然是不夠用的。因此,夜深人靜無事時,挑燈苦讀,勤於習字,遇到不懂的就是請教桓府的奴婢也不覺得有**份,如此一來,獲益匪淺,比過去當真是精進不少。
只是這迷迭香,有什麼來歷典故呢?見慣了桃李芬芳,張莫愁覺得很新鮮,等侍衛腳步一停,忙掠了掠鬢髮,整整衣裙,規規矩矩進了值房。
這屋裡頭,翰墨的香氣、沉水的香氣、熏爐的香氣交混出一種別樣的味道來,仿佛冷冷在目。天色未晚,案兩旁微微搖曳的燈火已泛出一派溫柔昏黃的光澤來,她哪裡敢四處亂看,隔著半垂的帘子,將東西先一放,施禮道:
「大將軍,老夫人命我來給夫人送些東西。」
桓行簡換了身藏青燕服,戴白玉小冠,一副極專注的姿態閱著手底壽春新送來的書函,毌純表中言淮南一帶早春遇百年難逢的冰雹,毀無數稼穡房屋家畜,故請中樞賑災,只不過,這數目一開口要的未免太大了,他正琢磨著,因此,頭也不抬:
「怎麼讓你來了?」
隔了些距離,仿佛只能聽見他冷冷清清的聲音,洛陽的大將軍,跟在壽春的那個人似乎完全又不一樣了。張莫愁很少見到他,每每會面,總覺是在見一個甚是陌生的新人,可是,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不也曾在她身上放縱不已,是男人最本真的模樣……想到那一幕,她臉微微紅了:
「老夫人說,夫人一個人住這裡又有身孕難免寂寞,和後宅接觸也少,應該勤走動些,是故讓妾來陪夫人說說話。」
話說著,旁邊響起細碎的腳步聲,有人進來換茶,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屋子裡真靜,靜到有些沉悶,張莫愁頭低著,聽到他似乎用茶水漱了漱口,一陣輕微的響動後,方再度聞聲:
「陪她用不著你們,」桓行簡對母親的安排雖不滿意,卻也不好說什麼,想了想,一偏頭吩咐:
「你近前來,我看看母親準備了什麼。」
奴婢將帘子一卷,張莫愁忙拎起屜盒小步往裡走了走,雙手一舉,輕輕放到了案頭。
桓行簡打開看,無非是些精緻糕點人參等物,這些東西,從不缺嘉柔的。
「你告訴母親,就說夫人謝她,如今行動不便於孝有虧,等日後輕便了,再補禮數,還請她不要介懷。」他指尖一點,「這話會學嗎?」
「會,妾都記下了。」張莫愁原封不動將他的話學了一遍,桓行簡點頭道,「不錯,你不蠢,我正喜歡你這點。」
她嘴角不由一翹,像是羞澀,卻很快換了個莊重的神情,抬眸道:「妾的父親又給妾來家書了,他說壽春一切都好,百姓安居樂業,吳國也無動作,一要妾不要掛心他,二請妾替他問候大將軍。」
話入耳中,桓行簡不由揚眉看了看她:「你父親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