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也忘記不了他在宣判場上,穿著淺藍牛仔褲,終於重重跪下去,抬起頭,看到的那一抹碧藍的天空。
少年時的不懂事,釀就了當時名動一時的悲劇。
他記得秦怡漸漸冷下去的眼神和身體。他想要抱住她,從他身體上攫取片刻的溫暖,她卻只是推開他,像看著劊子手一樣看著他。
他沒錯。他只是一個參與的人。有很多人都參與了。他沒有任何法律責任。
可是,為什麼,心靈的叩問,經不起血的罪責。就在他想要握緊另外一個人給他手套般的溫暖時,他卻不敢讓她靠近,害怕靠近之後,就能看到他蒙蔽已久,千瘡百孔的灰暗。
這個女孩,他究竟是要怎樣,才能把自己,完全交給她?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微微地怔。那熟悉的香水味道,讓他終於感覺體溫的發熱。
她給他買煙,幫他做習題,等他,洗衣服,像小狗一樣地蹭在他的衣服上,拉著他,她形容嬌俏,她梨花帶雨。
他原來是這樣,貪戀著她未經人事的甜美。
他其實記得她各種無厘頭的話。
有一壇酒埋在地下過了一千年,結果他變成了什麼?----酒精.
有一隻豬,它走啊走啊,走到了英國,結果他變成了什麼?----Pig.
他還記得自己的抓狂,他這樣已經日漸沉穩的男子,卻因為她失神大叫,在訓他的時候,心中微微揚起一個小口。她別卡子,刷睫毛膏,別彆扭扭地穿起高跟鞋。
他不是不愛她。
周南背過身去。只是看到牆壁上孤單的剪影。
他腦子裡一熱,站起身來,套上襯衣,追出門去。
蘇安安並沒有坐在樓梯口等他。她也沒有從他身後跑出來,緊緊地抱著他,她也沒有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生氣了。我哭了。她沒有像她一貫那樣。
周南站在黑暗的樓梯口,他的眼前,只是傾城瓢潑的大雨。
他望向滿城的風雨,心像被攤開,往外冰冷地擴散,再也卷不起來。他用力用手按住,卻再也沒能找到,她依偎在胸口時的那一絲溫暖。
第49章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38)
人的真正成長,都是從意識和確知到自己的孤單存在開始的。
她想起佛經上的話,水涌沸,樂無邊。
她開始相信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假象,它只存在於人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