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的冬天,她參加學校游泳社得了重感冒——參加社團的事沒有告訴他。
不是不說,而是忘了說。
那些年明明在一個城市,卻生生成了異地戀。
這種「異地」的感受不僅僅是距離上,學校上,城區規劃上的概念。
還有生活圈子。
對她和他而言都很陌生的城市。
他認識的人她不熟悉。
有次他手機沒電了,他們學校周圍發生惡性的無差別傷人案,她著急找不到他,輾轉多方,通過同城的同學,去打聽有沒有認識的在他學校的人,問到與他同系的同學,花了很大功夫,終於聯繫到他。
得知他在理科實驗室待了一整天都沒有出學校,他自己都不知道附近發生了什麼。
他忘記報平安給她,那天晚上他從實驗室出來就匆匆來了港西。
她也是那時候才發現自己那麼沒安全感,抱著他哭了很久。
她以前高三被校園暴力欺負得最狠的時候,八歲那年父母離婚的時候,爸爸帶著哥哥一走了之一聲招呼沒對她打的時候,都沒有那麼哭過。
她的圈子與他也沒有交集。
別人只知道她的男朋友在港東的港城大學,但對他不甚了解。有次社團的一個朋友回來跟她開玩笑。
懷兮你男朋友好窮啊,我去港東找我女朋友玩兒,看到他在幫燒烤店搬啤酒呢,我叫他過來喝酒他也不來,一點面子都不給。
哎你何苦呢找個這麼窮的男朋友,我見過你爸你哥,當牙醫的挺有錢的吧?怎麼第一次喊你男朋友來喝個酒……
話沒說完,懷兮就給了對方一巴掌。
她渾身發抖,她說,你懂什麼。
他們什麼也不懂。
她八歲時父母離婚,爸爸帶著哥哥去了港城,不告而別。
沒有人告訴她父母離婚,所謂的怕傷害到她,換來的是一次次無底線的隱瞞和欺騙。
最開始媽媽,舅舅,周圍很多人都告訴她,爸爸只是出差了,帶哥哥去外地看爺爺。
於是她還做著等媽媽的學校放暑假一家四口去旅遊的美夢,直到有一天發現爸爸和哥哥都好久好久不回來了,媽媽才告訴她,他們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被齊齊整整地一分為二了。
所以她討厭被欺瞞。
十分憎惡。無比討厭。
他們也什麼都不懂。
程宴北八歲時爸爸酒精肝去世,沒兩年,他媽媽跟別的不知哪裡的男人給他生了個妹妹,然後將妹妹與他同時扔給了奶奶,捲走家裡所有存款一走了之去了港城。
奶奶從那之後靠吃低保和做一些薄利辛苦的針線生意供他讀書。
所以他從來不喝酒,厭酒如仇。
所以他一開始填志願,不願與她一起去港城。
所以他咬著牙,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兼職供自己上學,供妹妹讀書,供奶奶生活,堅持了那麼久,近乎一年半,就是咬著牙,咬著牙,一個字也不告訴她。
甚至他們出去的大部分花銷,還是他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