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還穿著他送她的鞋。
蔣燃想到這裡,不若剛才冷硬的姿態,倏然放軟了些語氣,似是還跟以前一樣,好聲氣地哄起了她,「我寧願你跟我鬧。」
懷兮複雜地看著他。
他用自己纏繞著紗布的手背,去撫她被他吻得一片凌亂斑駁的唇角。一層紗布隔著一層錯綜複雜的傷口。
他並未袒露傷口,他也從未袒露傷口。但他好像總是用這種方式提醒著她,提醒著自己,他真的受了傷。
「你和我鬧一會兒吧,多鬧一會兒,你就能多記我一會兒了。」他溫聲地說,去撫淨她唇角,「你以前不是也總鬧脾氣嗎?」
她以前,也總跟程宴北鬧脾氣的。
所以她記了他那麼久。
她記了他那麼那麼久。
感情是不是,一定要鬧到轟轟烈烈,彼此都兩敗俱傷,未來想起才會心有餘悸?
才會忘不掉?
懷兮眸光動了動,看向了他,她抿著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蔣燃,你別這樣。」
從前還好。
他們最開始在一起,明明也是好感使然,相處萬分合拍,她喜歡他總是溫柔優雅的姿態,她的壞脾氣他也儘可能地包容。
他們很合拍。
在一周前之前,一切都很好。
從一周前她來到上海,一切就都變了。
他在她的面前,開始毫無底線地脆弱,猜忌,質問。他開始毫無底線地患得患失,感到害怕。
自從程宴北再出現,他就好像變得,不像從前的他了。
不僅僅是他。
她也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了。
「你還沒愛上他,是不是?」他如此問她,好像也在問自己。捧住她的臉,看了她一會兒,終是低聲地道起了歉,「我不該那麼做的……對不起。我們別分手了,我後悔了。我不介意你跟他發生了什麼,而且我們不是都犯了錯嗎,我們……」
一句一個我們。
但我們早就不是我們。
「蔣燃。」
懷兮聽他喃喃,不覺有些倦了。每每他質問一通,就突然軟弱了態度。她真的有些疲倦了。
沒等他說完,就輕聲打斷了他。
他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很明顯。
動了動唇,「對不起。」
懷兮別開了頭,同時躲開他,好像也在躲自己。
「別說了。別說對不起了。」
「……」
她靜靜地嘆了口氣,最後說,「別說對不起了。」
不知是誰對不起誰。
她也不知道。
蔣燃望著她背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