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付明纓六神無主,正陷入一片恐慌混亂之中,突然有什麼咬住了她浮在水面的裙子往後拖。
她怔怔地回過頭,看到逐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湖,用嘴咬住她的衣服,不停地踢踏前蹄,噴著鼻子,似乎想把她拖上岸。
「……對……」
付明纓愣愣地和逐路那雙大黑眼睛對上片刻,而後她猛地一個激靈,回過頭用力拖拽住厲離的手臂,想把他拖上岸。
也許人的潛能在這種時間是能逼出來的,付明纓使勁了吃奶之力,用力得漲紅了臉,竟也把比她高大許多的厲離拖回岸邊。
她讓厲離平躺,抹去不爭氣地冒出來模糊了視線的眼淚,開始根據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給厲離用力按擠胸膛。
「你不是君上嗎?你不是很厲害嗎?那些人都那麼怕你,」付明纓嗓子啞得不行,一邊做著緊急急救,一邊嘴裡不停地說,「要是就這樣死了,說不定別人還以為你是淹死的,你是君上耶,這樣的死法也太糗了吧?」
付明纓不能不說,她只有不斷說話,才能讓自己不那麼恐慌。
一大滴眼淚滴落在厲離的臉上,和厲離臉上的水跡混在一起,順著蒼白的線條輪廓蜿蜒沒入地面,染出一滴又一滴深色痕跡。
「我跟你說,他們肯定會笑你的,堂堂君上居然死得如此沒有尊嚴。」付明纓聲音越發哽咽,「所以,拜託你了,給我快點醒過來啊!」
她惡狠狠地喊著,用手捏開厲離的下巴,俯身下去。
對著嘴胡亂地吹了好幾下,她又繼續按壓厲離的胸膛。按壓了好一會,又繼續俯身,把氣渡過去。
如此重複了好多次,那個安靜地躺著的人,仍然沒有絲毫反應。
付明纓的手越來越抖,按壓也一次比一次無力。手放在厲離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手在抖,付明纓完全察覺不到上面有半點起伏。
渾身的力氣仿佛全部抽盡了一樣,她失去了探看他脈搏的勇氣。
「怎麼會這樣呢……」
付明纓低著頭,不聽使喚的眼淚爭先恐後地滾出眼眶,滴落在厲離的臉上,跟下雨似的。
來到這裡之後,她哭了很多次。
她二十年的人生中,一直順風順水,富有而幸福。從沒嘗過半點委屈,父母寵愛兄長疼愛,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是個非常幸福的孩子。
何時哭得這般狼狽?
可是到了這裡之後,她忍不住。
一切都不一樣了,這裡不是那個幸福的世界,她對這裡的環境全然陌生,要不是因為厲離在她身邊,讓她不是一個人的,也許她早就崩潰了。
而現在,就連這個可以給她安全感的男人,也要離她而去。
她真的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無論她再怎麼抗議,也不會再有誰叫她「姑娘」,或是「明纓」了。
兩人一馬,渾身濕透地在寒潭邊上。一人安靜躺著,一人低著頭哭得悲痛欲絕,仿佛整片天都塌下來了般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