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是誰,殷嚦嚦心底很清楚,她保持著安靜,聽老爹細細道來。
「我卻忘了,他向來疑心重的。原來不是說了,你還有祖父祖母嗎?那是二十年前離京時,他留在京城裡,做要挾的。我忘了,這次可是重交兵權到我手啊。他怕我退蠻夷後擁兵自重,乾脆命人將你娘帶進京,做籌碼。」
說到這裡他有點哽咽,「這仗一打,就是大半年,蠻人耍奸計,我受了傷,有點重,消息就傳回了京城,你娘當時快臨盆了,不知哪個宮人將我受傷的事傳到她那裡,你娘直接被嚇了……」
他緊緊地攥著手,饒是如此,肩膀還是難以抑制的顫慄。
床簾里的易鶴安攥緊的手也是顫著的,他想起易老爹那晚說的話。
第50章 親事
那晚,易老爹坐在太師椅整個人呈頹唐的狀態,「他派人來殷家抓人的時候,當初我應該攔著的。」
然而,普天之下,誰能與君王相抗?
易鶴安想寬慰易老爹,但見他的神色更頹敗,聲音苦悶。
「當時前陣的事,是密不可傳的,但我時時關注著前陣的形勢,知道殷老賊受傷,戰況危及,那人忌憚他手裡的兵權太大,不願增援,我去找他理論,爭執起來,被人聽了牆角……」
這些年,他一直都沒辦法放下。
殷嚦嚦娘親的死,細細來看,和他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殷老爹痛苦多年,他也深深自責多年,倘若他當初能及早做出防範,在皇帝出手前,將殷嚦嚦娘親轉移,倘若他不與皇帝爭吵……似乎就能避免了。
所以,殷老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都是他該受的,但是……
易老爹深深呼了口氣,握著太師椅的扶手,因為極力克制,青筋暴起。
「鶴安,我一直懷疑,當年聽牆角的人,乃有人刻意安排,此次你去京城,切記留心!」
他與皇帝爭執不休,是不假,可他不信,隨便一個宮人能竊聽到御書房裡的談話。
如果殷嚦嚦娘親於宮中一屍兩命,無疑會使殷老爹暴怒,當時的他,手握重兵,加上憤怒至極,失了理智,無疑是一把利刃。
倘若他弒君,那麼與殷老爹捆綁在一起的殷家,皇后、太子……
假使當年的人,就是如今在京城攪起風雨的人。
那這究竟是一場密謀多久的奪位。
而殷嚦嚦存活下來,是不幸中的萬幸,沒有使殷老爹徹底喪失理智。
易鶴安看著自家努力克制的老爹忽然陰森森地笑出聲,「可惜啊,再怎麼努力,爛泥終究是扶不上牆的。」
說完這些,他整個人不復先前的精神,頹靡地坐在太師椅,佝僂著肩膀。
殷老爹,和他,結識多年,什麼文臣看不起武將,武將瞧不上文臣,於他們身上從未有過,一直是朝堂共進退。
對易老爹而言,當年的事猶如鐵錐刺在他心頭多年,動一下,便痛入骨髓,甚至比二十年前,他最得意的門生被皇家生生逼死,更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