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讓我用樹枝寫字?」
這下不說程氏瞠目,連興老太太都很覺哭笑不得了。
莫問把手一攤:「有什麼法子,農人家中,可不會備有筆墨紙硯,要不,夫人隨小道上山,往觀里再測斷?」
「道長怎麼說,你就這怎麼做。」興老太太這才說道,倒是暗暗頷首:這少年看上去不可靠,實則還算心思細膩,若農人家中備有筆墨紙硯,豈不就落了刻意?
但程氏卻沒法子聽言行事,苦著臉道:「伯娘,侄媳也不識字呀……」
「那就請夫人口訴一字吧。」莫問隨即便道。
程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說何字,想到兒子的名諱,便道一個「曲」。
「小道見夫人左眼角下,隱有晦暗,應當是問令郎吉凶?」少年說出這話後,倒有了幾分高深莫測的模樣。
程氏一呆,便把輕視拋去九宵雲外:「正是正是,正是問我兒吉凶。」
「夫人所說曲字,可是河曲之曲?」
「正是正是,就是河曲那個曲。」
「曲,折也,多折則謎,看來夫人的令郎,如今是不知去向了。」
「正是正是!我兒自從離家,音訊全無!」程氏又已經從半信半疑,轉而滿心折服。
興老太太睨她,暗道:上當受騙,就是從此開始的。
老太太絲毫沒有自覺,她自己也是配合神棍的託兒。
「曲乃由字衍生,由乃田字衍生,田有限界,由出限界,曲更有所出,但仍不離田宅,依字而斷,令郎並未遠遊,雖未在家中,卻也就在左近。」
「這……這怎麼可能?」程氏愕然:「我兒確然已經離家,且兩年以來,音訊全無,倘若就在左近,怎會沒人見過他,他也不會連著親生父母,都避而不見呀!」
「田界重新規定,方成由、曲,而之所以重新規劃田界,古時多乃戰亂引發,如鄉曲、部曲,從前皆為軍部。軍伍,直指禍殺。」莫問搖頭嘆息道:「這位夫人,小道雖存同情,但不得不直說,令郎怕已經遭遇不測了,且埋骨所在,不出籍居管轄。曲生兩頭,突出于田,冤骨埋藏之處,應在距離耕田不遠,或為宅院泥下。」
程氏聞聽這番卜斷,有若五雷轟頂,呆愕愕半響回不過神來,還是興老太太付了卜金,讓奴婢摻她離開,別有深意地睨了一眼莫問——這少年有些意思,雖說他定是得了春歸的告囑,不是當真鐵口神斷,難得的是程氏隨口一字,居然也能被他圓成這番意思,還算有些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