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閉目長嘆道:「尹先生,老朽當真慚愧,確然……是事後才知情,一時心軟……」
顧老太太一聽這話,兩眼一翻,這回是當真暈死過去了。
另一頭顧長興卻早就遣人打問出來顧華英的行蹤,原來這位對於大難臨頭完全無知無覺,竟然和幾個紈絝子弟,昨日就去汾陽城中尋花問柳了,想必此時還在那消金窟里快活著呢。
尹寄余得了報訊,也不在顧氏宗家多作耽擱,帶著這大一筆「收穫」,心滿意足回知州府衙復命去了——經這一折騰,顧長榮的宗長之位必定保不住,但對他們的計劃卻有益無害,顧長榮失勢,事事都要聽從宗族安排,否則被除了族,那可真是一敗塗地再無翻身之地,顧長榮這麼個會權衡得失的,自然明白應當怎麼做,才不至於被趕盡殺絕。
榮國公府那個作死的鄭三爺,居然為了圖霸美色,用生員之藉相許,引誘世宦子弟殺傷親族,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可不僅僅是申斥就能平息了。
至於春歸,接下來的事態自然也不由她再置喙,不過有顧長興在場,她還是可以留下來目睹曾經不可一世的宗長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興老太太也早把春歸從地上拉了起來,仍舊是站在她的身旁,倒是顧老太太,昏厥之後,被幾個僕婦抬著離開,忙著請醫問診去。
顧長興不出聲,自有他的擁躉發難:「雖說親親相隱,不受刑責追究,可宗家宗孫竟然做出殺傷親族的惡行,為父為祖的,怎麼也有教管不嚴的責任吧,出了這等惡行,宗家還有什麼面目引領宗族,今後是萬萬不能服眾了!」
顧長榮到底也算深歷世事,怎能不知顧長興等族老幫著春歸掀發此事究竟是什麼目的?不管他的內心如何不甘,也知道落下這麼大的把柄,宗長之位是必須先讓出來了,也不與眾老爭辯,灰心道:「確然是我宗家犯下的過錯,我的確無顏再引領族人,這宗長之位,諸位商量推舉賢能者擔當吧,老妻經此打擊,氣急攻心,這一症險重,我便先行一步前往照看……」
可顧長興卻不願就這麼放過宗家:「正要理論弟婦之事,劉氏一家,乃弟婦陪房,要說單是聽從華英謀使就敢害命,如何讓人信服。」
「大兄難道要堅持讓一介女眷受刑責追究?」顧長榮怒道。
他倒不是因為伉儷情深才如此維護老妻,但現下已經失了勢,萬萬不能再和妻族反目,要知他的岳家,雖說不算權貴,卻也是富甲一方,現下當家人正是老妻的嫡親侄兒,一貫還算敬重姑母,日後就算不能提攜他們一房的子孫入仕,還指著內侄關鍵時候能資助一筆財銀,打通人脈呢。
他要是把老妻往州衙一送,內侄還哪裡會念及這門親情?
「榮兄弟也太急躁了。」興老太太直到這時才開口:「就算榮兄弟不念夫妻之情,顧氏宗族也萬萬不會讓女眷受刑責追究,否則門風何存?只弟婦身任宗婦以來,處事多有不公,正因她一貫偏私,才會鬧出如此嚴重的禍端,倘若一點懲罰沒有,也不能讓人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