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太太的自信源於,有父祖手足顧氏宗家依靠的淑貞,家世遠遠勝過一介孤女的春歸,還有便是,春歸乃沈夫人的耳目,蘭庭必定心懷忌備,相比之下,淑貞完全信賴蘭庭,堅決不會被沈夫人拉攏了去,怎能沒有勝算?
春歸死也好棄也好,論是哪般結局,顧大太太皆覺趁心,至於女兒為人繼室,也根本不算詬病,繼室的榮辱,決定因素是夫家的貴賤,太師府是何等門第?更何況趙大爺還是這般人才!
莫說顧大太太,就連淑貞,當第一眼從屏風背後窺望見蘭庭時,那顆芳心就像將要出膛的彈藥,恨不能立即發射出去,這也是個滿耳禮法規矩,事實上連善惡是非都不在意的人,真可謂「幼承庭訓、家學淵源」了。
趙蘭庭已經在不露痕跡間,把顧淑貞看了些眼,評價是眉梢挑露輕薄,雙眸晃若螢光,縱是規矩而立,神意無息不在躥動,知規蹈矩者固然乏味,邪媚艷俗者更犯惡劣,這樣的女子,也難怪他那位點染極淺的繼母也不為所動視為低鄙了。
「大太太的意思,是讓姨姐隨去北平,並姨姐姻緣,皆賴內子主辦?」
「正是。」顧大太太眼中一亮。
「那是否能理解為,無論內子為姨姐結姻何等門戶,宗家諸位親長皆無異議。」
這話的意思就有些不對了,顧大太太不由猶豫。
「不瞞大太太,宗家諸位親長一貫品行,我心中並非不明,還是內子每常勸釋,稱行惡者已得律懲,有過人心懷悔改,正可謂彌天大罪,當不得一個悔字,又所謂攻人之惡勿太嚴,得饒人處且饒人,蘭庭敬佩內子寬厚,對於諸多舊惡,方才不再追究,但大太太方才所求,言下之意,倒有些質責內子,故而關於這一件事,蘭庭務必申明,縱便是內子願意照濟姨姐,大太太還當知足,否則,就算內子顧及親情一再忍讓,蘭庭卻不容任何得寸進尺的妄圖,故而,還是請大太太再三思量,是否當真願意,讓內子主辦姨姐的終生大事,並且毫無怨言。」
這話才歇,淑貞姐姐便忍不住了,把那些惺惺作態的畫皮自己一撕,顯露出真實的神骨來,蘭庭只聽一個尖厲的嗓門,悍然震響:「趙大爺你可別被沈夫人騙了,顧春歸就是個賤貨!是她搶了我的姻緣,污陷我的兄長,她和沈夫人串通,就是為了壓制你謀害你,她在你面前說的都是偽善話,她的心腸比毒蛇還毒,沈夫人是大爺的繼母,自然和那賤貨狼狽為奸,趙大爺你可要睜大雙眼,不要不識好歹!」
蘭庭:……
見過這多女子,額,不是,好像他還真沒見過幾個女子,總之最不同凡響的,仿佛都是出自顧氏了,春歸暫且不提,面前這位,倒是不同凡響的粗俗蠢笨,汾陽顧氏,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