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在利益面前,仇恨尚且不能化解之時,根本再無可能化干戈為玉帛。
吳氏能悔改,真心誠意向春歸求和,並不代表她比顧大太太更加善良,那是因為吳氏對顧華英這個丈夫的愛慕,遠遠弱於對親生兒子的珍惜,但顧華英是顧大太太十月懷胎所生的嫡長子,她曾經寄予了顧華英無限的期望,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害死兒子的兇手榮華富貴,這是一個母親的情感,也是一個母親的狠絕。
因為人母,所以完全不問是非公允,甚至不顧會不會再犧牲其餘子女的人生。
顧大太太所說的紐帶,依然是她的親生女兒,曾經被沈夫人奚落的顧淑貞。
她對顧華英的母愛,已經演變為對春歸的仇恨,完全喪失理性的感情,讓她無視了一切禮法教條,讓她根本無法顧及女兒的美滿,不作考慮,接下來的行為是否會造成女兒聲名狼籍、遭遇不幸。
如果顧濟宗是個意志堅定的人,至少像顧長榮一樣還算懂得幾分情勢的話,他不會看不透妻子的瘋狂和殘忍,但可惜,顧濟宗不是假設那一類人。
在妻子的遊說下,他蠢蠢欲動了,他被殺子之仇的說法煽動起怒火,更多的,還是被可能成功的利益打動。
總之顧濟宗允許了妻子的計劃,所以這日,蘭庭明明聽說是宗伯有請,結果見到的卻是顧大太太母女二人。
自來的教養,還是讓他衝著顧大太太施禮入座,應對必不可少的寒喧。
正疑惑對方的意圖,就聽顧大太太不無委婉的言歸正題:「這是小女,論來,尚比春歸占先數月及笄,因著婆母身體一貫不算康健,膝前離不開小女娛慰開懷,及笄後也不曾急著議親,如今……家裡是這樣的情境,婆母往痷堂清修,犬子也處牢獄之災,我為這些事煩憂,也是三災六病顧睱不及,難免耽擱小女婚事,只好請託春歸,若能替她阿姐,在北平尋到一門合適的親事,不求富貴顯要,只望男方門風清正、品行可靠。」
見蘭庭神色平常,顧大太太心中更添幾分篤定:「這事原該我直接請託春歸,但春歸對我這伯母,一直心存怨恨,她必然是不從的,也只好請託姑爺,從中斡旋,讓小女隨去北平,她若終生有靠,我也再無掛礙了,寧願相從了婆母,也悔過佛前,了此餘生罷休。」
顧大太太的盤算,便是借著蘭庭尚存拉攏宗家的意願,先讓他答應下來照顧淑貞,春歸哪會認同?可時下的男子,對於家事可謂說一不二,春歸越是反駁,蘭庭必然越是不滿,夫妻之間有了矛盾,待得日後,淑貞就有更多空子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