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也並不生疑,只交待往常服侍周氏用藥的婢女:「待太太好些,記得提醒,若耽延太久,只怕和午後的湯藥就相衝了。」
她是周氏屋裡的大丫鬟,尋常並不用寸步不離端茶遞水,且春歸雖然是客人,卻很得周氏的禮敬,賓主間說話的時候,丫鬟們圍著好幾個在屋子裡也不像樣,凝思很自覺地就迴避出去,專留了個端茶遞水的丫鬟在這兒候著。
她也不擔心周氏會耽延服藥,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周氏是相當的惜命。
凝思轉身出了屋子,自是不察身後跟了個魂靈,卻是除了白氏之外,另有一雙眼睛把她細細的觀注著,不是旁人,正是那個還牢記著白氏恩惠的綺紫。
隨著王久貴分別問話孫家的和凝思,四起的傳言非但沒有因為家主並未處治二仆而消減,反而有愈傳愈烈的趨勢,綺紫自從勸告了三姑娘前來侍疾,為防意外,更加把凝思密切監視起來,當她瞅見凝思鬼鬼祟祟出了正院,急急進了東角一處僻靜的院落,綺紫越發感覺凝思不懷好意,於是也緊隨在後。
這個院子,本是大姑娘出閣前的居處,雖說挨近正院,卻已經空置多年,只是逢了年節,大姑娘歸寧時在此小住,故而雖說多數時間都空閒著,院子裡的草木還有人打理,有那一排花架上,篷篷勃勃攀滿了藤蘿,形成天然的隔障,透過花葉的縫隙,綺紫依稀能夠看見凝思的身影,她站在花架那邊,半擋了另一個人影,那人坐在石墩上,全然不見面貌,綺紫只能窺見寶藍色的長袍下擺,和一雙皂色淺口的鞋面,儼然男子穿著的衣履。
綺紫便越想把和凝思私會者看清,奈何那人的面貌卻被凝思的背影遮擋嚴實,只聽稱謂,竟是「三爺」!
綺紫心跳急促,屏緊呼吸,直覺自己這一發現著實要緊。
她已經認定被凝思稱作「三爺」的人,不可能是別個,只有鄭氏所生的王三郎,才能夠大剌剌進入王家的內宅和凝思私會。
凝思可是太太的忠僕,慢說對待王三爺,便是對待二太太鄭氏都一貫不假辭色,防範忌備得很,真沒想到私底下會做出暗會的事!
綺紫已經篤斷,凝思和三爺之間必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很有可能凝思正是聽從了三爺的指使才會謀害三太太,並且污陷讓太太背負罪名。
綺紫恨不能豎直了雙耳,奈何王三爺的嗓音太過低沉,說的什麼話她聽不確切,好在是,凝思的話她還能夠分辨得清。
只是綺紫偷聽了一陣兒,登即臉色大變,慌慌張張就先一步跑出了這處院落,直衝仍在發呆的三姑娘過去,周氏院裡不少僕婢,都目睹了綺紫慌亂的行為,凝重的神色,卻不知她和三姑娘說了什麼,只不多久,便見三姑娘帶著貼身婢女也慌慌張張地離開,這個侍疾的女兒,不曾向嫡母稟知一聲。
是綺紫接替了三姑娘,守著爐火為太太繼續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