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的華秀才,只好再次摸出錢袋,考慮了又考慮,這回又多取出一枚通寶:「不瞞姑娘,小生確有要事需見趙學友,只是囊中羞澀,剩餘一些銅錢,還要留著賃車返回住處,只能拿出這三文錢來,如蒙不棄……」
「不棄不棄。」尹小妹倒不嫌錢少,笑吟吟地收入腰包,請了華秀才上車,還很熱情:「郎君出了錢,該坐車廂裡頭,不用客氣。」
待到了北門,尹小妹招呼著華秀才在門房裡等,還讓看門的僕從去倒了碗茶水來,又打發人去叫蘭庭身邊的湯回,她自己看在三文錢的「賄賂」上,也沒有先一步離開,陪著華秀才坐等,又一邊解釋:「北門是往內宅的,因住著有女眷,不好讓郎君入內,只能留在門房這裡等,不過郎君放心,有我傳話,大爺身邊的書僮可不敢怠慢,等他來了,引著郎君去會大爺,我才去辦自己的事。」
華秀才總算「老懷安慰」:至少這姑娘收了錢還能辦成事,且態度沒有讓人心生不愉。
如此經過好番曲折,華秀才終於見到了趙監生,但偏偏在正主面前,這位徹底沒了溫言愉色,禮見後才一落座,臉就板得難看,開口便發牢騷:「老友相見一面,當真不易得很,使出兩文錢願請皂吏跑腿,都險些沒有被殺威棒當頭驅逐。」
華秀才這時以「老友」相稱,可不是因為和蘭庭之間已經交熟多年的意思,這也是儒生之間的稱謂,若只是童生,不管年齡多大,都只能稱「小友」,可他們都是已經進學的秀才,那麼彼此之間就能互稱「老友」了。
蘭庭原不知道華秀才遭遇的羞辱,但其實也能猜到那些皂吏是何嘴臉,只道「門子冒犯」。
說來蘭庭自來了汾陽,也確然日日都有不少「朋友」拜訪,左不過是些虛偽應酬,他心裡也並非就耐煩,可無奈的是蘭庭到底是打算入仕的志向,總得顧忌著「矝傲狂妄」的誹責,少不了這些虛應世故,說來應酬了許多「朋友」,倒還沒一個抱怨衙役刁難的,華秀才算是特別了。
更特別的是這位華老友,居然不是為了虛應,聽他抱怨了幾句,也就開門見山:「實不相瞞,華某今日來訪,是為相識之人申冤,而那蒙冤的婦人,如今還在州衙的死獄中!」
「等待覆準的女囚,可是吳門蔣氏?」蘭庭若有所思。
華蕭霽的眼睛卻是一亮,因為蘭庭的回應似乎證實了他的大膽推測——趙知州的這位長公子,可不比得尋常的官宦子弟,雖然尚未入仕,但已經協佐著父親處理公務,否則怎麼能夠單聽一句,立時斷定他說的就是東墟吳家命案,趙監生必定關注過刑事,或許是因主理刑事的通判胡端正是前知州施良行的門生,所以趙監生才如此關注刑案。
用意正是要從胡端身上,找到怦擊施良行的把柄。
這屬於權奪之術,不過華蕭霽以為,若不趁權奪的契機,那蔣氏可就只有枉死含冤這一條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