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內情,倒不愁沒法從那起子贓吏口中審問出來,目前也並不是關鍵。」蘭庭頷首。
「我早前來的時候,正巧遇見老爺出來,看老爺的神色似乎很是惱怒。」春歸關心道。
蘭庭蹙眉:「父親是聽說了昨日夫人與官吏們爭執的事,更不贊成把蔣氏庇於內庭,又埋怨我為了此樁刑案激化矛盾,唯恐不利於政績受到彈劾,我沒能安撫父親的憂慮,才讓輝輝跟著受了臉色。」
話雖如此,卻像全然不懼父子兩意見相左,結果只能無奈妥協於尊威之下的模樣。
春歸原本以為蘭庭佐助汾州公務是得到了翁爹的認同,且樂見其成,聽這話卻像翁爹壓根就不情願,卻又不能不放任的憋屈,知州父親拿監生兒子無可奈何,這樣的事情當然不無蹊蹺,不過春歸眼看著蘭庭不願說明,她也全當沒有留意,只道:「我可沒覺著委屈,逕勿不用過意不去。」
待回到了居院,夫妻兩在廊廡下相對著坐下,蘭庭又才說起了他的計劃:「不管這事和施良行是否有牽連,胡端都不會坐以待斃任我察實他枉法循私的罪狀,又他雖然打算要脅華君,華君未必就能受他要脅,為了脫罪,他應當會向提刑使周渚求援,周渚和袁閣老有姻親關係,不會眼看袁閣老損失胡端一大黨從,父親一貫怕事,我擔心周渚在上頭一施壓,父親便順水推舟把案子移交給了山西提刑司,所以只好商量著華君,我和他分頭召集交識的生員,把事情鬧大……」
春歸在聽聞了蘭庭一番計劃之後,也能一下子把握住「輿論造勢」的關鍵,想到沈夫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籌辦的雅集,她也暗暗計劃著利用一番相助蘭庭一臂之力。
不過內庭女眷的聚會大無必要勞擾蘭庭,春歸更不想藉此邀功,就沒把她的計劃說出來。
經過一番日觀雲流夜測月暈,春歸最終擇下了聚會的日期,預早兩日便把邀帖送去了各家,其中自然也是必需包括費氏。當時這位通判家的娘子正在教訓庶女,僕婦把帖子遞上時她就尤其不以為然,漫不經心一瞥,卻見象牙色的一頁素箋,只在右下角上用筆墨勾畫出折枝茉莉,大不似那些精工印製的春樹金花箋紙,很有朴雅之風。
「倒是還學了些附庸風雅的機巧。」費氏奚落一句,才去看箋紙上的文字。
——前蒙薛夫人雅意,趁天朗氣清,借幽園涼榭,與諸典則俊雅之女士,友聚茶話。愚雖俗常,不及眾位雅人清致,然承蒙厚愛,應略報心意。故定兩日後,於敝園,設茉莉芳會,備簡薄肴饌,雖無仙山之茗,幸有亘古之韻,又可暫將無限意,寓寄一爐煙,調品幽芳醇清。誠懇次前韻士,莫辭此番竭誠。頓首為謝。
費氏動了動眉梢,把那請帖隨手一放,又再冷冷訓誡了庶女幾句話,便揮手打發,側著臉,才靠在引枕上,懶洋洋地道:「預備著兩日後,去赴知州夫人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