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原本就對費氏心生鄙夷,聽這話後更加厭煩:真是不知所謂,口口聲聲家世門第,卻也不反省自己的品行才德配不配得上家門,真正的清貴之族,又豈能單以出身論英雄?太祖皇帝過去不也出身貧寒,還曾做過僧侶乞兒,可天下誰敢譏刺鄙薄?
於是便也舉杯,理也不理費氏,只對沈夫人道:「今日承蒙夫人款待,又有幸結識阿顧這樣的妙人,實感樂趣,並非夫人慢怠,夫人又何必過意不去呢?再者我於戲文,也有幾分意趣,還想著和阿顧協力,把一套故事編排完整,這也不急,自是應當等到趙知州為蒙冤之人主持公允之後了,屆時我與小女,恐怕還要來多多叨擾夫人呢。」
沒有說和費氏斷交的話,但薛夫人這般明顯及直言不諱表達了與沈夫人、春歸親近的意思,其實也就是表示今後的宴請不會再邀費氏客赴了,既由她率先示意,相信汾州城的世族女眷都會對費氏「緊閉宅門」。
這對費氏而言還真能算作五雷轟頂、如喪考妣。
要說來被薛夫人及諸家世族疏遠,也實在算不上淪落絕境的慘痛事——費氏又不是籍居汾州,她遲早會離開此地,一時的排擠冷遇又非終生,不值得太過在意。奈何費氏自視太高,又長著一顆極其要強的好勝心,這回被她輕視小看的人反撲算計,落得一番譏鄙,讓她怎能容忍?更不說接下來一連番的打擊,更是讓她喘不過氣來。
結果一病不起,傷了根本,終是早亡不壽。
後話暫且不提,只說當下,費氏憤然離席後,酒宴又還繼續了陣兒,待風住雨霽,客人們才陸續告辭,盡皆表示盡興而歸——除了費氏同夥們的表示相當勉強以外。
尤其是那丁氏,竟挽了春歸的胳膊站在儀門處說了好長歇的話都不肯登車離開,直到約定了不日再次拜訪,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春歸,讓春歸犯了好陣疑惑,不知丁氏對她「相逢恨晚」的原因。
沈夫人雖說對今日的雅集十足滿意,卻也想不通薛夫人為何如此堅定的站在了她的陣營,待春歸終於送走了客人,忙叫她來細問。
春歸先不細說,卻是講了個笑話給沈夫人聽——
有這樣一個婦人,本不懂詼諧,卻一味地希望博得他人讚揚詼諧,就極愛收羅詼諧的人事來聽,以便賣弄。一回便看了一段笑話,是說三位公侯飲宴,坐談了好一陣,偏召來伴酒的伎人遲遲沒有露面,到那伎人來,公侯問曰:「為何遲到?」,伎人應曰:「因看書而遲到。」公侯又問:「你是看什麼書?」伎人一本正經:「列女傳。」
她說到這兒,沈夫人已經險些沒被茶水給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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