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春歸第二次聽旁人提起朱夫人,但可惜尹娘子並沒有多少和朱夫人親近的機會,竭力去回憶了,述說也不算詳細:「朱夫人頗為不苟言笑,性子沉靜,規行矩步安辭定色,我也是聽趙家另外的尊長稱讚朱夫人,說夫人侍奉婆母曉夕溫凊鏘鏘翼翼,極其賢孝。」
於是春歸腦海中朱夫人和趙州尊的形象完全重疊嚴絲合縫。
原因興許不僅是因尹娘子的話,還有沈夫人的說法——老爺哪裡都好,就是有時過於愚孝。
雖然沈夫人話里是抱怨而非稱讚,不過春歸理解為趙州尊應該是個孝子,而朱夫人也是不苟言笑但孝敬賢良,這對夫妻還真是……天作之合?
故而這晚蘭庭竟然也被趙州尊給捎帶回了後/庭,父子兩坐在廊廡底用餐的時候,春歸就很好事的想去偷窺習慣了趁膳食的閒睱,話話日常飲談放鬆的蘭庭面對著如此沉肅的用餐氣氛,會是怎樣一副神色?
年紀還小不需男女大防的趙小六這日照例本該跟著沈夫人、春歸用膳,但誰讓今日蘭庭也在呢?於是誰也攔不住趙小六投身沉肅氣氛的堅決,就算婢女們已經把他的碗箸放在屋子裡的餐桌上,趙小六也抱著跑去了外間,但他剛坐下來,就挨了趙州尊一聲喝斥,被吼得放聲大哭起來。
這下子沈夫人還哪裡坐得住?把碗箸撇開,提著裙子就衝去廊廡底,總算是眼見兒子又是乾嚎沒擠出多少眼淚來,才放了心,卻仍是把水杏眼一瞪:「這些日子以來蘭庭忙裡忙外,榭哥兒已經多久沒見著兄長了?今晚見蘭庭來我院子裡用膳,自然想與兄長更多親近,他又沒犯錯處,老爺吼他是什麼道理?」
趙州尊被沈夫人雙眼一瞪一番怨嗔,竟然有幾分心虛:「我是有事和大郎商量,才想著趁晚膳空閒和大郎小飲兩杯,榭哥兒卻來搗亂,我心裡焦躁語氣難免急重。」
春歸暗忖:也算知道老爺、夫人是怎麼相處了,性情雖然相異,指不住老爺便樂意夫人這樣的性情,話說轉來,任是尋常在外迂腐,又有多少人能忍受連內宅的日子一直這樣沉悶無趣呢?
等等,老爺竟然說要和蘭庭飲談???!!!
春歸不由支起了耳朵,只聽一句——
「東墟命案你真有把握坐實胡端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