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正疑惑,便聽一聲:「萬頃兄,我今日遲了一些,你就這樣記掛了?」
話音落後才見人影,在七雙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升上」高台,紫金束髻冠,圓領水錦袍,煙紫繡雲紋的長身半臂,還老遠便見腰上垂下的明黃纓佩,待走得近些,春歸才看清他的眉眼,若說蘭庭是溫潤如玉,這位無涯客就好比一塊經過精工細琢的,行走的玉雕。清突的眉骨間有如一氣呵成般雕琢而下了鼻樑,到唇線時刀筆又似乎變得極其圓潤溫和,眼尾似屏著呼息細細的雕成,精緻而鋒銳。
他的年紀也正是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遠看時風儀威嚴,走近些才覺神情里尚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稚氣,這讓他五官輪廓雖說銳顯,倒因神情沖淡了峻厲,也有一粒硃砂痣,生在眼角下,便更添上一點的媚嫵。
春歸結合這黃纓佩、硃砂痣,基本猜到了這位姍姍來遲的貴客是何身份。
又果然便聽蘭庭招呼道:「六殿下今日確是遲了。」
六皇子拱手一禮:「是遲了,只因朝早向家中老人省安的時候,被拉著多說了幾句話,說來還是廣野的錯,他那臭脾氣惹出一段風波,自己不收場,陪了我多少轉圜話。」
五皇子沖弟弟翻了個白眼,臭脾氣就當真顯現出來:「你確定不是你搗鼓這身行頭,且還帶著這些累贅的緣故。」
春歸剛才留意見,今日赴請的客人中,唯有六皇子帶著兩個女子,一個著裝妖嬈抱著琵琶,應是歌姬之流;一個是妝花襖馬面裙,帶著端莊的假髻,一時看不出是何身份。只此二女子均為膚白貌美、各具風情。
六皇子不和五皇子鬥嘴,看向春歸:「這位是……」
「內子。」蘭庭簡潔介紹。
「嫂夫人?」六皇子不知為何有些驚奇,先盯著蘭庭滿懷疑問地瞅了一陣,又再細細打量春歸,這一打量就打量得有些久,直至那雙精緻的眼睛裡湧出深深的疑惑來。
春歸:……
她今日沒把臉洗乾淨麼?
好在六皇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些唐突,咪眼一笑,舉著拳
就往蘭庭的肩上砸:「我以為你邀咱們是來賀連中兩元,原來竟是為了新婚之喜!」
聽這話春歸才有些品咂過來六皇子那深深的疑惑從何而生看來這位與趙大爺之間的親近更勝他人,應當明白蘭庭原本將父母之命的婚姻當作是「浮俗此生在所難免」這個念頭,完全沒有預料見他們幾個「君子之交」的飲談,蘭庭會讓內眷參與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