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極不情願響應春歸的再次召喚,縮在一角垂頭彎背,直到春歸問話時他才抬頭看來一眼,難以言喻的情緒,春歸但覺被陰風從頭往腳一刮,丹田裡就遍布寒腐氣,沖得她直想打嗝。
「我不明白大奶奶為何讓我去看昨天那場法事,大奶奶應該明白,沒有人可以超度我這陰魂,除非陳麻子等人都死!那些人都死了我才能消除妄執,他們的懺悔也好認錯也罷對我而言毫無作用,除非他們以死謝罪!」樊大這樣回應春歸的問話。
「除了劉元寶,其餘人罪不及死。」春歸強忍著直衝喉嚨那股子讓她犯嘔的陰腐氣,這回完全沒有和樊大虛偽客套:「你長
女的死,你就一點責任沒有嗎?你甚至不敢承認是她是被你勒殺,你起初怎麼說的?是你妻子勒殺了長女,可柴胡鋪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下的狠手,你相信了她的話,你知道她是被人奸/辱,但你卻因為自己的懦弱,你一個父親不能庇護女兒,為了自保還把無辜的女兒勒殺!你也許會認為你也是被逼的,但在我看來,如果換一個人,如果換一個有擔當的父親,他寧願代替女兒承擔一切詆辱,也不會親手勒殺自己的骨肉。」
「像大奶奶這樣的人,當然可以把事情看得如此容易,因為事不關己,受到欺辱的不是你,受到鄙惡的不是你,長年生活在絕境中的人也不是你,你和那些人其實並無差別,你們都一樣,只會指責別人,為什麼不反抗啊,為什麼就要忍辱啊,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呢?因為事不干己,你們當然覺得無關痛癢,說出『如果是我』云云,你們這樣尊榮體面的人,又哪裡會設身處地為我這種草芥之人著想?你們根本不能體會那種,如同生活在地獄裡,簡直比鬼域幽冥還要讓人絕望讓人窒息的痛苦!」
「所以,當你連最後一點贏得尊重的希望都喪失了,絕望、窒息、瘋狂!是你殺死了你的妻兒,就像勒殺你的長女,這回同樣是你把他們勒殺!」春歸問出這話時自己都打了個寒顫,她希望這只是她的錯判。
然而樊大卻沒有反駁,他直盯著春歸,好一陣後才仰天大笑:「你終於想到了,終於想到了啊……沒錯,殺死他們的是我,是我,親手勒殺了我的孩子,還有我的妻子,是我乾的,是我親手殺了他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全都是我殺的,能和我相依為命的人,結果都是死在我的手裡,從此樊家再也沒有陰陽臉了,不會再有陰陽臉了,什麼詛咒,什麼不祥,統統由我親手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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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絕境之危
是從什麼時候產生這樣的疑心呢?
春歸併不能夠確定。但她一開始並沒有懷疑樊大會如此的喪心病狂,或者說在被眾人欺凌霸辱之下,長年積累的悲憤及無處排遣的痛怒會如此徹底的沖毀他的神智。就算才剛察知樊大說謊,他的妻兒死于勒殺而他卻死於刀殺,種種不通常理的蹊蹺,春歸大覺疑竇叢生時,她其實也沒有想過樊大才是殺害妻兒的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