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斥鷃園的路上春歸道出了心裡的狐疑:「老太太對咱們是否也太偏袒了
?要說來她老人家不堅持給和柔姨娘的名份還算符合情理,但看得出根本就不認同逕勿不納妾室的想法,也的確打算說服逕勿,但被蘇嬤嬤一勸,就暫時作罷了,還反過頭來連著二叔都教訓了一場,倒安慰起咱們來莫與二叔二嬸計較。」
蘭庭卻一點都不覺得訝異:「祖母偏袒咱們才是理所當然,否則你道二嬸怎麼會想方設法的刁難你?」
這話里的透露可就撲朔迷離了,但蘭庭卻又沒有更加明確的透露。
看來趙大爺心裡還有不少機密不願示人——春歸莫名又覺煩悶。
不過更覺煩悶的必定另有其人,趙二叔邁出躊躇園就沖彭夫人大發脾氣,指謫她比「顧氏一介新婦尚有不如」,日漸失了老太太的歡心造成老太太越發偏袒蘭庭夫妻,又責怪彭夫人小題大作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為和柔一介奴婢打抱不平,連累他這當叔父的反倒被侄兒搶白警誡,總之是狠狠發泄了一番,轉身去孟姨娘的小院尋求安慰了。
彭夫人憋著的一聲冷哼,見二老爺走得不見人影兒才從鼻子裡發出,她倒也還平靜,只是歪在美人榻上無精打采,嫌棄著一邊扇風的婢女心不在焉,劈手奪過絹扇來,卻兀自看著扇面上的繡花出神。
心腹僕婦很能體會彭夫人的郁躁,支開了閒雜人員,四顧一番,拿一把蒲扇重重的替主母扇涼,一邊兒地勸道:「夫人作何把那件事瞞著老爺呢?若跟老爺說了,老爺知道夫人這樣做的情由,心裡還能不體諒?夫人隻字不提,老爺怒火難消,倒是便宜了那狐媚子孟氏。」
「他今日失了顏面受了冤枉氣,必定是會遷怒我的,說不說都是一樣,總之論何長遠得益,他都合當坐享其成,讓他受氣就萬萬不該……且你道他不惱怒就不去姓孟的娼婦那裡了?他這新鮮勁頭可還沒過呢,管個喜怒哀愁,都是去那邊消遣的由頭。」彭夫人用指甲,輕輕刮著扇面,仿佛那又細又尖的躁音更有助於她的思索:「我是故意瞞著他的,省得他日後仍對老太太言聽計從,一門心思只為安陸侯府和惠妃效力,不把彭家放在眼睛裡頭,他也早該明白,老太太不僅他一個兒子,也不僅只有台哥兒閣哥兒兩個孫兒,別說趙蘭庭了,安陸侯的子子孫孫哪個不是老太太的心肝寶貝?他就不能單指望著老太太關照兩個兒子。」
說著話,指甲又重重把扇面刮蹭兩下:「你別忘了,這兩日就去外頭找和柔遞話,教她知道有顧氏在這府里一日,她可沒那麼容易出頭。」
僕婦有些想不通:「大爺將和柔撂在外院不聞不問的,這奴婢還能玩出什麼手段?」
「她要是一點手段都沒有,在這府里早就沒有立錐之地了,且我也不管她能不能成事,總之對顧氏無益就行了……你也別瞅著顧氏眼下看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到底低估了人言可畏積毀銷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