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念頭剛轉完,春歸就聽見屏擋那邊有人說話,不是程玞那略有些低沉的嗓音。
「施公請容晚生辯解。」
這聲音清越柔和,但氣息卻似有不足,春歸豎起耳朵來,幾乎都能聽到說話那人虛弱的喘息了。
「家母自來寬厚仁慈,不僅對待家中妾室從來不曾苛責,且對待僕婦下人也自來寬容,晚生雖不才,因受病痛所累無力效事君國,一無是處反累親長憂慮,不忠不孝愧為臣子,然萬萬再不敢犯國法,行為害殺人命的惡事。舍弟雖未及冠,且自幼養在外家,然外祖父及舅父等等尊長也從不曾疏忽對舍弟的管教,舍弟雖未取功名,但也自幼學聖人之言,遵奉五常之道,怎會虐殺人命犯觸國法?還望施公明察,此事應當是顧姨娘之父兄因為道聽途說而生誤解,晚生能夠體諒兩位突聞顧姨娘為人所害時的悲怒難捺,相信兩位並非有意誣告,可晚生必須向施公說明,家母、晚生及舍
弟決不曾犯諸多罪行。」
這位就是程珠了,春歸總算確斷。
而韓夫人聽聞長子的話,心虛焦慮之餘也徒然生出一股勇氣,一手緊緊抓住扶把身體略往前傾,這時終於為自己分辯:「我不知顧姨娘的父兄為何堅稱是我鴆殺了她,但我確然沒有逼害顧姨娘,施公想必也知道犬子的情形,他纏綿病榻多年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可能行為殺人害命的事。」
卻忘了替程玞開脫,春歸十分想推開隔屏一觀程玞現在的神色。
韓夫人的招供固然重要,但最關鍵還是得程玞親口認罪,春歸寄望於韓夫人的「偏心」逼得程玞情緒崩潰,最好是……親口道出和魏國公的勾聯,那個曾經被窩藏在天陌別館飽受摧殘的神秘男子究竟是誰。
「本官當然不會僅只聽信任何一方的口供,不過原告既然提出了姜熊既為疑犯又為人證,敢問夫人及令郎敢否與姜熊當堂對質?」
韓夫人剛才甚至都沒聽清姜熊已然倒戈,此時神色大變。
蕭宮令已經退到與屏風平行處,這時既能看清程珠、程玞的神情,又能看清韓夫人的神情,她不由重重蹙眉。
這案子似乎已經不需要審問了,韓夫人如此驚慌必定有罪,只不過看上去程珠還算正常,仿佛當真自覺清白無辜。
果然就聽程珠說道:「晚生不怕與姜熊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