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肖氏仍像無知無覺的模樣,只是坐在床沿,一味的安撫何氏:「這事確然怪我,是我忍不住對康哥兒的牽掛,又不甘心康哥兒這樣疏遠我,我本沒有為難弟婦的心思……說到底,這就是我的命數罷了,我答應弟婦,今後定然會盡力克制自己,弟婦也安心吧,對康哥兒的愛護,莫說康哥兒一直明白,我和大老爺著實也都感念弟婦的情義,從前是我不好,我總想著康哥兒也能喊我一聲阿娘……今後我是再不會這樣了,我只求康哥兒能一生平安。」
「嫂嫂當真不怪我了?那嫂嫂能否和大姑言語一聲兒,讓康哥兒早些回來,康哥兒住在別處,我著實是心裡不安……」
肖氏幾乎就要點頭,伍大老爺卻眉頭一蹙。
他這時總算能夠「抽身」了,早在妯娌兩個「執手相看淚眼」時就已經悄無聲息的遠離炕床,且一度猶豫著是不是要乾脆避開,但下意識間覺得還是逗留一陣最好,這時果然更覺得多虧沒有因為禮數而先行避讓。
「我與娘子都能體諒弟婦對於康兒的關愛,但康兒畢竟已經啟蒙,且這些年看他的虛症已經徹底好轉,實在不能夠再當個閨閣女孩兒般的教養,讓康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軒翥堂趙門家風清正,子弟均為儒生,且妹婿更於國子監任職,實則讓康兒往太師府求學,乃父親與我的主張,連二弟亦覺認同,所以……還請弟婦千萬忍耐則個,對康兒不必異常溺愛。」
渠出這才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伍大老爺幾息,一邊暗忖著:好在這位還不算糊塗透頂。
又立時見何氏收了哀求的神色,不用一遮一抹就變了張臉皮,似乎極其的負愧和羞赧:「我是婦人之見,讓大伯笑話了。」就此不再糾纏把康哥兒立即從太師府接回家的事。
可何氏在婆母跟前,又是另外的一套說辭了。
「嫂嫂仍怪我約束著康哥兒不和她親近,怕是在大姑跟前兒多有怨言,蔣媽媽講,大姑還為此把康哥兒敲打了幾句,妾身聽了心疼康哥兒白白受這委屈,再說心裡頭也十分掛念,想著康哥兒養到如今,還從來沒有離開妾身這麼多時日,剛才憂急之下,才和大伯、嫂嫂提了提把康哥兒接回來的話,許是嫂嫂早料到了,已經同大伯商量過,大伯告誡妾身不可太過溺愛康哥兒,妾身才醒悟過來自己的淺薄短見。妾身想著,康哥兒原本就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頭有三個兄長照恤,妾身就不求康哥兒日後能夠光宗耀祖、拼搏仕程,只求康哥兒能平安喜樂,日後娶個賢良的妻子,生幾個健康的子女……妾身疏忽了,到底大伯和嫂嫂才是康哥兒的親生父母,且只有康哥兒這樣一個獨丁,對康哥兒的期望是不僅限於妾身那些淺薄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