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是不清靜的,深宅大院裡也會聽聞爆竹聲聲,三夫人此時已然拆了髮髻除了錦衣,滿室的燈影搖紅越發襯出一人孤寂,渠出看她卻不因這孤寂淒傷,只是神色里略有些怔忡,案上的一盞茶放冷了,她還不轉眼的盯著看。
三老爺進來的時候,三夫人仍在發呆。
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三夫人卻聽見了,抬眸看過去,她本是垂足坐在炕沿,順勢便站起身來禮見,步伐未動。
禮節的寒喧,在渠出看來全然不像夫妻之間應有的言談,她聽著聽著竟都覺得尷尬,看著看著果然發現說話的兩人也都各自尷尬著,隔著炕幾正襟危坐,連眼神都沒碰見。
「老爺白晝時便飲酒過量,莫如早些安置吧。」三夫人再次站了起身,卻不像要隨三老爺去內間的模樣。
「我照舊睡外頭吧,夫人明日要早起,且二嫂是再不管事了,接下來直到元宵多少事務都需要夫人廢心的。」三老爺也站了起身,又還禮,彬彬有禮得怎麼看怎麼都覺詭異。
三夫人果然是往內間走去。
但三老爺又忽然喚住了她,這讓渠出精神一振。
「有一件事,想想還是需得……夫人就當是我的歉意吧。」三老爺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三夫人似乎覺得困惑,眼睛這才看向丈夫,猶猶豫豫地回來仍然垂足坐在炕邊兒,還是隔著一張炕幾。
滿屋子仍在的是燈火搖紅,不變的是兩個不遠不近的人影。
三老爺卻半天沒有吭聲兒,好像那話多麼難以啟齒般,眉心處很見掙扎。
「可是老爺有什麼為難事?」三夫人也像受不住這莫名的氣氛,猶猶豫豫問出一句。
「是今日這樁事故。」
「無妨的,是妾身自願配合庭哥兒的計劃,雖難免受了一場議論,不過既能證實是他人謗害,妾身並不覺得氣怨。」三夫人這話說得幾分著急,說完後又立時微微露出了笑意。
「夫人對淅城……」
三老爺剛把這半截話說出口,三夫人已是神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