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聽兩人一言一句越說越深,識趣地悄悄離開了艙房,不是她對而今的時政漠不關心,著實做為內宅婦人有些聽不明白時局利弊,又不能打斷周王與蘭庭的正話問清究細,所以乾脆離坐,到外面去預防預防隔牆有耳——原本這艘船上的人都是親信心腹,但因為增加了丹陽子一行,除了莫問小道之外,那幾個可都得提防著了。
此時船行正值一面寬闊的水域,兩岸似有一望無跡的蘆葦地,極遠的地界才有山巒起伏,夕陽、霞影、孤鶩、江水,構成了一幅壯闊美艷的天地,春歸手扶船柵,深吸一口迎面而來帶著些江水特有潮濕的氣息,突然很羨慕那些雁鶩,因為鶩生雙翼,可以自由飛翔。
這可見人心不足了。
困於內宅時奢想遠行,遠行途中又在羨慕更加的逍遙自在了。
霞色中有女子裊裊娜娜行來,碧青的裙角飛揚,是嬌杏。
春歸不覺就有了笑意。
這是個極其能幹的助手,上船未過一日,就拜了周王殿下身邊的宮人為師學習廚藝,且準確打聽出了丹陽子的口味喜惡,專門針對老道烹飪的菜餚不說多麼精緻,卻也是舟車勞頓途中難得的可口了。
故而丹陽子便對嬌杏越來越板不起臉來了,不過春歸卻並不認為嬌杏能這麼快丹陽子口中打聽出什麼實話秘要。
「今日道長特意喚了奴婢過去,竟告知奴婢他明白奴婢因何示好,讓奴婢轉告大奶奶,丹陽道長說他這回前往東白山確然是為了尋藥,不過替皇上診治心疾再煉新藥的話卻不實,道長尋藥是為了他自己的金丹大道,正好道長座下的小道童在東白山發覺了那種藥草,採摘回京獲得了道長的認定,不過因為那一藥草必須及時煎煉服下否則藥性盡失,道長不得不親自趕去東白山。
道長還說他是當真為修飛升,並不想過多干預俗世凡塵中事,尤其此番幾位親王誰能奪儲更加與他無干,大奶奶擔心道長會從中作梗。道長又說……」嬌杏有些遲疑,最終竟沒直言:「後頭的話奴婢聽來都是胡言亂語,越發作不得真了。」
春歸留意見「越發」二字,笑問:「在你看來丹陽道長這番話是不作真的?」
「丹陽道長要若完全不涉儲位之爭,怎會想到大奶奶會懷疑他不懷好意呢?那番解釋著實讓奴婢懷疑有些此地無銀,不過奴婢又覺困惑的是,道長給奴婢的感觀又確然並非陰險毒辣,道長既然明知奴婢是奉大奶奶之令監看著他,並無必要說剛才那一番話,只自己提防著奴婢不就好了?」
「道長這是吃人的嘴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了才跟嬌杏你說那番話。」春歸搖了搖頭:「這麼看來也確然不是個蒙昧良知的人,大抵這回前往東白山還真不是為了不利於殿下,只是為了修仙飛升?那他就應該在山林,跑來為禍人間算什麼金丹大道。」春歸拿不準丹陽子有無別的惡跡,但他教給何氏那套奪人性命的針法卻害死了不少孩子,丹陽子必須算是始作俑者。
「那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