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一驚,這才狐疑的把春歸一番打量。
莫問終於有了時間引薦,指著周王:「這位就是小道在途中邂逅的好友,至於這位……」
周王禮見道:「乃舍妹。」
劉氏便不再驚疑了,心道:妹什么妹,這些紈絝子弟,雖然品行讓人不屑,卻也不可能荒唐到了把自家小妹帶出來招搖,指不定是哪家青樓妓子,至多也就是個家養的妓妾。
鄙夷之色只不過從臉上一掠而過,對待春歸卻相當客氣:「彭氏和咱們這等人家自來就不一樣,別看她從前嫁的男人只不過一介礦工,彭氏卻有本事把日子過得養尊處優的,她從來不著補丁衣,像殷實門戶般還養成了飲茶的習慣,家裡常備有待客的清酒,就算難得有客人上門,閒睱時夫妻二人竟也時常品茶喝酒,改嫁費厚,越發有了底氣鋪張,想著方兒的把一日三餐倒飭得精緻不提,入夏就喝酸梅湯,過冬備有大麥茶,她常說的一句話,人活在世,積蓄錢財有何作用,享樂才對得住自個兒。所以啊,把她的女兒養得跟個小家碧玉一樣,桃源村里就只有她的女兒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這樣享樂,愛惜自己,怎會做出殺人害命的事體?費厚可不是官老爺,護不住她無法無天。」
春歸正色道:「可是據莫問道長作法與費姑娘亡靈溝通,確斷費姑娘乃是全身紺紫、七竅流血而死,這儼然是受鼠藥毒害死於非命。」
劉氏臉色立即大變,而這時高窗的木柵上又再出現了女子的瘦長的手指,手指用力捍動木柵,隨之傳來姑娘悽厲的呼嚎:「放我出去,阿娘,放我出去,我能證明彭氏確然就是真兇!」
「劉大嬸還是放令媛出來吧,要若真能證明彭氏便為真兇,不也省得了費聰干糊塗事?我既然已經探知了此事,就不會坐視無辜枉被害殺,大無必要讓費聰及令媛與殺人兇犯兩敗俱傷。」周王收了收笑容,只是略端起幾分威肅的架勢,但已經足夠
震懾劉氏了。
她忽然莫名就覺得眼前的少年郎不是在說大話,似乎這才發覺那身錦衣華服的穿著足以證明來歷不凡,劉氏的眼睛看看周王又忍不住看看莫問,又只是恍恍然像是順勢經過了春歸,她嘴上小聲嘀咕:「小惠那可憐的孩子,縱便是被毒害,但連屍身都已經被焚毀,還能怎麼證實是被毒殺?」但她卻不由自主的到底挪動著那雙舊布鞋,去把瓦屋衝著後院的一扇小門打開。
一道人影飛快卷出,劉姑娘卻在看清周王的容貌時顯然一怔,她儼然還記得這個「登徒子」,篤定這位必然就是傳言當中那類慣愛拈花惹草壞事做盡的紈絝子弟,這樣的人真能替小惠報仇血恨?真能解救聰哥哥和她因為這起事故變得岌岌可危的人生?她忽然不那麼衝動了,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只佇在自家後院裡大口大口的喘氣卻沉默不語。
春歸起身,上前一步:「劉姑娘與我去稍遠處說話?」
她極其明顯分明屬於女子清柔的聲嗓立時安撫了劉姑娘疑忌更焦灼的情緒,看著春歸朝她伸來的手,怔怔也伸過手去,兩手相握,春歸立時感覺到了少女手心的一團冰涼,卻分明正滲出潮濕的汗意,她想這女子此時顯然異常的不安,或許她其實並沒有做好赴死的準備,或許她答應費聰的話只是因為一時衝動,她心裡應當也在期待著得到真正的救贖,既不是眼睜睜看著表妹枉死而什麼都不作為,又還能夠與青梅竹馬的表兄有來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