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姿要是供出了我,我還能這般自在?」何禮恭不屑地輕嗤一聲:「慕姿心眼是多,但正因她心眼多,才算得上個聰明人,她已經栽了,除了我以外她可還有別的指望?她要是真被豬油蒙了心,把我說給她的話告訴了周王,別說是我了,連你這個採辦處的管事都再出不了吳王宮。」
「是,多得阿爹運籌帷幄,兒子才能贏得安平院那位的信任。」何首立時諂媚巴結。
「按我說的去做吧,這節骨眼上,可不能還按老條件,二皇子啊……榮辱生死可都在一線之間了,空口白牙的利益就想讓咱們給他效力?天底下可沒有這麼容易的事兒。」
何首便笑著應諾而去。
何禮恭也不再召那宮人過來,他又半闔著眼,自己唱出一句——
紅蜻蜓,飛在綠楊枝上。蜘蛛兒一見了,就使網張。
錢柏坡很不耐煩在此風口浪尖去和個「荒廢」在吳王宮的老太監面見,因為被周王一方耳目發現的風險著實太高,但奈何他得到的囑令是必須竭力保住孟治這顆暗棋,而今這顆暗棋又實在有暴露的危險,偏這時臨淄王事先收買布置在吳王宮的耳目何禮恭又拿喬作勢,而要打聽吳王宮的內情又確然離不開這人。
錢柏坡費了不少心思喬裝改扮輾轉周折,才在一處看上去是普通民宅的地方和何禮恭碰面,一眼看見對方的裝扮竟然是個如假包換的老婦人,錢柏坡才徹底安了心。
「公公不愧曾經任職西廠,謹慎竟到如此地步。」他客氣的先恭維了一句。
「好漢不提當年勇,更何況老身這麼個半殘廢。」何禮恭皮笑肉不笑回應一句:「我出宮不能太久,就開門見山了,當初二皇子請了錢尚書和老身聯絡,雖然許下的利益著實讓老身動心,但說到底是空口白牙,老身當時又沒做為任何功績,為了示誠,也不好和二皇子討價還價,不過如今情勢卻不一樣了,老身必
須要個擔保,才敢繼續給二皇子賣命,否則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老身是黃土埋了膝蓋骨的人,倒也沒多少妄念,但這麼多孝敬老身的子孫,總不能讓他們白忙一場就被鳥盡弓藏。」
空口無憑立字為據的規矩錢柏坡自然懂得,可這事兒哪裡能夠立字為據?!
何禮恭若是栽了,把手裡的字據交給周王,別說他錢柏坡在劫難逃,袁閣老和臨淄王都鐵定會受誅連。
「何公公……」錢柏坡一下子就摁捺不住心頭的怒火了。
「錢尚書,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何禮恭彈了彈他三寸長的指甲,斜挑著花白的眉梢和鬆弛的眼角:「規矩我是懂得的,我要的,無非就是錢尚書代二皇子所擬的委任狀,寫明白了有朝一日,二皇子真能位及九五,立即復立西廠,任命我那乖兒子何首為西廠廠監,這一點閣下若都做不到,試問還怎麼讓老身及兒郎們安心為二皇子效命呢?」
「這不可能!」錢柏坡斬釘截鐵拒絕。
「那老身就失陪了。」何禮恭果然二話不說轉身欲走。
「何公公留步!」錢柏坡咬牙說道。
他很清楚現在放何禮恭就這樣離開會有什麼後果,雖然伏殺周王的事沒有落下任何實據,然而孟治這枚暗棋就一定會暴露,要說來錢柏坡也著實不大明白為何袁閣老會作出力保孟治的決定,但他明白的是不能讓這件事辦砸在自己的手上。
「這件事錢某需要稟報臨淄王意下,不過……錢某可以將名下一處莊宅田產,地契田契均交給何公公作為憑據,錢某絕對不會行為過河拆橋之事,還望何公公,以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