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民不與官爭,倘若百姓不是走投無路怎會狀告父母官?」華霄霽這時尚且大義凜然
。
「所以你承認只是聽信蔣有良一面之辭?」
「華某堅信靖江縣令確有枉法欺民之罪!」
蘭庭冷笑一聲:「可是據本官察實,蔣有良原本便有田桑六十畝,為逃避賦稅,從前一直便將其名下五十畝良田假記於姨兄羅文名下,因羅文為秀才,所以名下有八十畝田桑可免賦稅,這回清察不法,靖江縣令核實治下籍田,方才予以糾正,蔣有良四鄰及姨兄羅文皆被請來現場,可當眾作證。」
那羅文原來才是真正的貧苦出身,僥倖考了個秀才,因為曾經向蔣有良告貸才答應了替他隱瞞田產逃避賦稅,一直也相安無事,怎想到這回卻被糾察,他原本就擔心官衙追究乾脆革除了他的生籍,這時自然不敢再說假話,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了實情。
又有蔣有良的四鄰,七嘴八舌地控訴。
「蔣家明明是中戶,交納賦稅自來比我們這些下戶更少,但各鄉各里的賦稅卻有定數,我們少不得替蔣家承擔,從前是敢怒不敢言,這一任縣令老爺終於糾核,我們下戶的賦稅都得了減輕,縣令老爺明明是清官,怎容奸徒誣謗。」
「華秀才也不瞅瞅蔣有良一雙手,細皮嫩肉哪裡像是為生計所迫不得不農耕勞作的窮苦百姓?看看咱們的手,這才是窮苦百姓的手,虧華秀才還是讀書人呢,見識還不如咱們這些農人。」
「蔣有良為何一家有七口人之多?他光小妾就納了兩個,一家七口有二十多個僕婢服侍呢,有這樣的窮苦百姓?他分明就是不憤縣令老爺糾察他瞞報的田畝,逼他不得不照實納糧,才起意陷謗縣令老爺,他要都算是走投無路,我們靖江縣多少人都怕活不成了。」
「草民就是蔣有良家裡的佃農,一年間替他操持農耕,三口之家竟然還得忍飢挨餓,可恨的是蔣有良匡我們不識字,簽了十年長契,草民想另尋出路卻怕吃官司,只好忍氣吞聲。」
華霄霽眼看著蔣有良在這麼多人的指控下一聲不敢吭,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受了謊騙。
「蔣有良,你可知陷謗朝廷命官該當何罪,更何況你竟然膽敢陷謗殿下?」蘭庭這才逼問。
「草民……草民……趙副使恕罪,草民是一時糊塗啊!指
使草民者為一馬姓行商,靖江不少人識得這馬老爺,草民原本與馬老爺有些交情,靠著他販銷糧桑……草民是沒受住馬老爺以重利相誘,且馬老爺又一再保證不會有任何差池,草民只要到了南京,便有華秀才主動接觸,有華秀才替草民出頭……」
在這盤計劃當中,蔣有良原本只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對手只是利用他激發民心惶惶罷了,相比直接指控婁藏的商賈胡索縋,按道理來講他根本不足以引起周王和蘭庭的重視,所以,他才是個最易突破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