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前他們騎馬路過這裡,天色昏暗,竟沒注意到這地上被人鋪了鐵釘,扎傷了疾行的馬兒。眼見無法控制,楊瑞英只能棄馬,腳剛沾地,就看到了突然衝出的這一群佩戴刀劍的黑衣蒙面人。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有人專門在此處堵截,想要殺了他。
是魏琰,還是魏洵?
楊瑞英心下猜測,沉著冷靜地拔劍相迎。
心下有些沉重: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他武功無疑是好的,只可惜寡不敵眾。
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倒下,那黑衣人的數量卻源源不斷,打倒了一個,又有幾人前仆後繼地上來。
楊瑞英縱然有再好的體力,也抵不過這車輪戰,身上漸漸帶了傷。
揮出來的劍力氣越來越小,肩膀和手臂的傷口被大雨淋得痛到幾乎麻木。
他冷笑:「有本事今日殺我於此,別讓我有機會再踏入京都一步!」
這些蒙面人真的沒想讓他活著回到京都。
當那凜冽劍意駛至眼前,楊瑞英突然聽到了戚善的聲音。
她聲音有哭腔:「瑞英——」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楊瑞英旋身,恰恰好避過了這致命一劍。
他面無表情地結束了對面人的生命,回頭就看到戚善騎馬而來。
雨下得極大,她穿著一身白衣,渾身都濕透,一點也不好看,甚至可以稱得上狼狽落魄之極。在瑞英的記憶里,戚善從小就跟個小姑娘似的,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等到後來長大了,知道自己皮相好,越發注重儀容儀表。
他以前沒少嘲笑過她,說她把自己當個不染塵世的仙人,這凡塵簡直容不下她。
戚善只理了理袖子,順著他的話笑:「當仙人極好,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走。」
瑞英卻沒見過這樣髒兮兮的戚善。
發冠鬆散,白袍染了泥水,完全沒了平時的濁世貴公子的模樣。
倒像是一隻落湯雞。
這念頭飄過後,在這危機四伏殺機遍布的時刻,瑞英竟突然有些想笑。
這馬來得太快,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避開。
楊瑞英抬頭,就見到戚善已經逼近,朝他伸出手,聲音喑啞。
她說:「瑞英,握住我的手!」
那手是握筆的手,是執扇的手。
此刻伸出,手掌攤開,手指細長,在這黑夜中白得扎眼。衣袖上扯,露出的手腕也細弱不堪,這世間最文弱的書生的手腕向來不過如此。
楊瑞英笑,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下一刻,他已順著她手掌傳來的大力,一躍而上,翻到了馬背上。
「駕——」
戚善攥緊韁繩,馬鞭重重落下,下一刻帶著楊瑞英一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