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不言我不語,坐在一起倒也和諧。
沈夙右手置於眼前,從戚善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精緻蒼白的下頜、淡的幾乎沒有血色的唇和挺直的鼻樑。
不確定沈夙有沒有睡過去,戚善看了看手中的棗子,到底還是沒有立刻吃起來,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棗子放在了自己嫩黃色的紗裙上。怕棗子掉下去,她還特意略微翻起了一些裙角。
戚善怕吵到沈夙,這些動作都是輕了又輕。哪裡曉得沈夙雖然遮了雙眼,但是對周邊的事情卻仿佛瞭若指掌。
他沒看戚善,聲音調侃:「你這衣裳可是青薇的法寶,可禦寒抗炎,又刀槍不入,在外界也稱得上是上好的寶器,你竟然用它來墊棗子?」
沈夙笑:「還挺捨得。」
戚善不知道這衣裳來頭這麼大。
一想到這衣裳也是青薇待她的一番心意,她愣了愣,還是把那棗子又重新捧在手中,接著拿起一個輕輕啃了起來。
別說,這棗子個頭大,嘗起來也不賴,味道十分甜美。
沈夙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手,饒有趣味地看著戚善。
小姑娘把竹簡放在一邊,左手捧著棗子,右手拿了個棗子正啃著。她吃東西的樣子秀氣,也努力不發出聲音,神態十足認真,不像是在吃棗子,而像是在幹什麼重要的事情。
沈夙被逗笑了,他覺得青薇這小徒弟著實有些可愛。
倒也不算白救了。
見戚善又要拿起那竹簡來讀,沈夙說:「從某種方面來說,我也算是給了你第二條命的人——你也算是幸運了,普天之下,那時候能救你的也只有我一人。」
「這也算是你我之間的緣分。」
見戚善看過來,沈夙笑得意味不明:「看在這一重緣分上,我給你個意見:這些東西你看看就行了,也不必當真。全天下的修士都在讀虛弘宗的經義,又有幾個靠這個飛升了的呢?」
在靈氣逐漸匱乏的如今,不得不承認,虛弘宗的道法的確是讓一些資質不甚出眾的修士們的修為有所長進。
可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大批的人竟然跟著虛弘宗的理義走,兀自將天下修士們一分為二。這些人表面上個個清風明月、雅正有禮,自稱正道,私底下做的事情卻不是如此。
「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修士在外面被叫做什麼嗎?」
沈夙譏諷一笑:「——歧道。」
哪個歧?
歧途的歧。
天下修士熙熙攘攘,大家所求同樣是飛升,這些人卻硬要分出個三六九等來,自認正道,把自己標榜為正統修士。
可據沈夙所知,這些正道修士做的腌臢事也不少。
「師父和我說起過這個。」
戚善並沒有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她說我們的道法是不同於大多數的修士的——那些人說無情道違背天道,妄圖滅絕情感,是謂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