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過去短暫而漫長的三十五年人生中,其實並沒有怎麼接觸過女性。
家庭條件過於特殊,由於父親堪比斯巴達式的教育,林城的少年時期除了學習就是訓練,當其餘少年因為女孩們的一個回眸而騷動時,他在給父親的槍械進行潤滑保養,終日和一些完全不能稱之為柔軟的東西打交道。
稍微長大一點,林城又進入了男女比例懸殊的警校,更是斷絕和女性交往的可能性,後來進入的部門也太過特殊,以至於全年在外奔波,直到終於疲憊得停下腳步時,他回頭一看自己走過的足跡,才發現自己的人生什麼都沒有剩下。
父親因公早亡,母親根本不想認他這個走了父親前塵的兒子,早早斷絕了關係,如今的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落了一堆毛病,只是維持著自己的生存,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如果說光榮退休,那也是好的,可誰也沒有想到他最後竟然以那樣的結局收尾,他自認為自己算是豁達通透的人,可仍不禁在午夜時分從夢中驚醒,嗟嘆一聲自己命運多舛。
即便如此,林城沒有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只是有些遺憾,遺憾很多事情他以前沒做,現在不能再做了。
三十五歲是個略顯尷尬的年紀,並不年輕,卻也不能說上了年紀,沒有資本繼續揮霍,可也沒到事業有成的地步。
不是沒想過成家立業,林城自詡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男人。在他終於回過神的時候,他也會幻想,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工薪族,每天在公司受盡領導的呵斥後,回到家中,一個恬靜可人的女性在等待著自己,親吻他的臉頰,跟他說一聲歡迎回家,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女人願意接受這樣窩囊的他,他大概會將其視若珍寶,就連家務都捨不得讓她碰吧。
這只是一個卑微而普通的妄想,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太過奢侈。
自己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耽誤任何一個好姑娘也實在是太罪過了,他就算是將自己全部賠進去都賠不起,所以妄想終歸只能是妄想。
其實林城不覺得獨居將近一年的日子非常孤獨,相反的,他享受這久違的日常。
非得說哪裡不適,反而是那腳踏實地的安全感,讓一個習慣在刀尖舔血,命懸一線的人,竟然感到了一絲不切實際。
無論如何,自己終究還是得繼續自這慘澹而失敗的人生。
林城沒有多大追求,配合醫生治療完心理創傷後,他就老老實實回歸社會,當個普通人就是他最大的奢望了。
重新找份工作也許有點困難,不過早年存的那一筆積蓄應該夠他自己開個小店,做些生意。他沒有什麼物慾,養活自己一個人不會太難。
他的時間跟死水一樣,看似停駐不止,實際上卻被烈日逐漸蒸發,日復一日流逝著。
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
她就像是猝不及防掉入湖中的一粒小小的鵝卵石,激起了一陣漣漪,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波紋已經疾速擴大,漾開了整片湖面。
其實林城在鹿眠剛搬進隔壁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得益于敏銳的耳力,那會兒他的耳旁總是縈繞著鄰里之間的議論,他們說隔壁搬來了個年輕好看的小姑娘,言談之間偶爾也會摻雜一些惡意的揣測,林城從來沒有當真過,畢竟他自己本人的謠言傳得比這個更加離譜。
實際見面是將近半個月後的走廊里,他只是去丟個垃圾,碰巧遇上了剛出門的女孩,的確是驚為天人的長相,奶白色的肌膚在朝陽下通透乾淨,圓潤的腳趾透露著健康的粉色,造物主到底有多偏心才能創造出這種女孩,她就像是被珍藏在寶箱裡的鑽石,餘光都能瞥見她散發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