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低垂下眼皮,以此遮擋住眼中噩夢的餘悸。
“怎麼還沒睡?”
鹿眠直起身,撩起了自己的鬢髮,別到了耳後,輕輕道:“空氣太幹了,我半夜有點渴。”
林城立刻藉機起身:“我去給你倒水,你先坐一會兒吧。”
鹿眠應聲坐下,然後安靜地看著林城的背影在廚房裡忙碌。
鹿眠其實撒了謊,她是半夜因為心事,實在是輾轉難眠,想著乾脆去洗手間拍點冷水清醒一下,卻發現餐廳燈亮著,在瞥見林城抱臂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時,原以為他還醒著,便壯著膽想要和他講清楚一些事情,結果發現他竟然閉著眼睛睡著了。
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他這種毫不設防的姿態,本想轉身回去給他拿張毯子,走之前,林城從喉嚨里溢出的夢囈又讓她止住了步伐。
發現眼前睡著了的林城眉頭緊皺,似是在做噩夢時,她也顧不得是否會擾他清夢,直接伸手搖醒了他。
……
林城又回到了餐桌前,在鹿眠面前放下了一杯熱牛奶,和一杯溫水。
“牛奶能安神,喝完就去睡吧。”林城說。
鹿眠凝視著那乳白色的液體片刻後,將杯子推到了林城面前,搖了搖頭:“你喝吧。”
林城挑挑眉:“我不用。”
“不,你需要。”鹿眠看著他,“你剛剛在做噩夢吧?”
“沒有,只是打個盹。”
鹿眠直視著林城,她的眼睛太澄澈了,仿佛能洞悉他隱藏的一切。
“撒謊。”她站起身,直接走到了他身前,伸出了手。
林城下意識想要避開,但是他坐在椅子上,已經避無可避。
鹿眠的手指輕輕地落在了男人的額角,然後用拇指拭去了他額間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
“夢到了什麼事情?”她收回了手。
她俯下身那一刻的神情太溫柔了,溫柔得不像是鹿眠這個個體,年輕的女孩總是任性妄為,無理取鬧,有時高傲,有時羞赧,大抵是年輕人才有的鮮活表情,而“溫柔”太成熟了,本不該出現在她青澀的臉上。
但是林城分明在那一刻看見了女孩眼裡的包容。
曾幾何時,也有人會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是那個人已經長眠於故土,再也無法醒來了……而罪魁禍首也是他。
林城目光暗了暗。
“不要去想。”鹿眠忽然伸手,拖住了他的臉,凝視著他的臉,“我不管你想到了什麼,看著我,別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