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染只笑說:「彼此彼此,您貴人事多, 忘了我的可能性倒大一些。」
阿宴也不與她爭辯, 又摸著李苦兒的頭道:「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 但我在心裡已將你當作妹妹看待。凡人的命運總是有許多磨難,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那麼我們還有機會見面。」
李苦兒聽她說完,便忍不住哭起來, 她們是那麼的不同,卻在這些時日,生命的軌跡短暫地碰在了一起,繼而又將彼此往不同的方向前行,等待下一個未知的年月迎來重逢。到得那時,阿宴還是阿宴,李苦兒卻變了模樣,不知是否還能被識得。
阿宴和蘇青鐲一起離開了,李苦兒一邊替蘇青鐲高興,一邊又覺得十分落寞。何未染也回府里住去了,聽說世子妃身子日益笨重,夜裡時常想吃東西,但是何未染不在,當值的廚子手藝又實在及不上,她對此頗為遺憾。後來何未染索性留了點心在屜上熱著,世子妃餓了就送過去,但是她今天想吃這個明天又想吃那個,每每又是不盡興。
又是一個多月,立冬來臨,人人穿起了冬衣。
世子妃生產的日子臨近,卻得了風寒,成日咳嗽不斷纏綿病榻,王府上下都為此忙碌辛苦。
世子自然日日相陪左右,情深意切誰都看得清楚。川草堂的茅大夫每日都會來問診開藥,藥下輕了於病無益,藥下重了又對胎兒有影響,因此時常要根據當日的病情改變藥方。伺候在側的丫鬟也得小心翼翼,既要不時開窗通風,又要時刻注意保暖,稍一做錯都怕加重世子妃的病情。三位王妃就更是心焦,親自去請了尊送子觀音來,擺在家中佛堂終日念經供奉。還有後廚,對世子妃的膳食也越發上心,王爺吩咐每一頓膳食的菜譜都需提前一天上報,請茅大夫過目後再決定。何未染也沒什麼怨言,只是李苦兒常見她對著世子妃那邊退回來的剩菜若有所思。
這一日,何未染叫李苦兒去魚市買兩條土鯽魚,要挑身形細長,鱗片泛金黃色澤的。正是魚市最熱鬧的時候,李苦兒背著河神阿宴留下的竹簍去魚市找何未染口中的土鯽魚。其實賣這種鯽魚的攤子不少,只是報價高低不齊,畢竟是野貨。前後問了好幾個攤,才選定了,那攤上的土鯽魚活蹦亂跳的,身上沒有傷,價格也不算離譜。
魚販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對待客人倒是笑眯眯的。李苦兒挑了兩條個頭適中的,讓魚販過秤。魚販剛轉身去取秤,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一隻大黑貓,飛快地跳進魚盆里,叼起一條小魚就要跑。李苦兒嚇了一跳,不禁驚叫出聲,那魚販聽見動靜,立即發現了黑貓,趕忙拿秤桿子抽打。
黑貓被抽了兩下,硬是不撒嘴,還在拼命往外跑,魚販氣不過,見追不上,便拿了秤砣去砸,倒是極准,砸中了黑貓的後腿,黑貓喵地慘叫一聲,魚掉了,一瘸一拐地跑進了人群。
魚販憤憤,過去撿回被咬傷的小魚和秤砣。他一邊繼續給李苦兒稱土鯽魚,一邊氣道:「這魚咬成這樣還怎麼賣?碰上這麼個晦氣的黑東西,就算認栽也不能便宜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