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兒覺得渾身的寒毛都陡然豎了起來,只腕間的佛珠散發著熱度,逐漸克制了身上的涼意。眼前,一女子自一棵杉樹後悠悠飄了出來,是戚家大兒媳的面孔,頗為苦悶憂傷的表情,且隱隱有黯淡幽光,仿佛一眨眼,就會散去,再也找不到了。
「先前馭使那些小鬼物的,是你?」
何未染這一開口,李苦兒就不懂了。
那戚家大兒媳的訥訥地點頭,看向李苦兒,聲音顯得虛無縹緲:「我只是……想找這位姑娘……幫我個忙。」
「我……我能幫你什麼?為什麼要找我?」李苦兒問她。
戚家大兒媳答:「我本也無那本事馭使什麼東西,只那日看見你在林子裡留下的雪人頗有靈氣,我只用上一些魂力,便能讓它們行走。想來,姑娘定非凡人,便舔著臉一而再再而三地遣那些雪人去找你。」
李苦兒忽然想起那晚敲門的聲音,以及阿葵的那句「小兔子」……原來小兔子,就是她親手堆出來的雪兔子。可是怎麼就來了一個頗有靈氣,定非凡人的說法了?她猜測著,該不會是和何未染待久了,也沾染了什麼仙氣法力吧?
何未染看了李苦兒一眼,眸中有一些不安,她又對戚家大兒媳道:「你有什麼話,有什麼請求,且說與我聽聽,或許是能幫你的。」
「當真麼?」那邊戚家大兒媳毫無神采地眼眸睜大了些,卻依舊是沒有生氣可言。
「我在這裡等我的夫君,我們說好了,待他高中回鄉,我會在這裡等他,就在我送他走的這棵杉樹下。可是他已高中好多年,卻一直沒有回來……」她幽怨地嘆了口氣,瞬間,李苦兒便覺得周身又冷了幾分。
「我想你們幫我送信給他,告訴他,我還在老地方,等著他。」
何未染搖了搖頭,話語間有些不忍心:「你或許……等不起了。」
「是啊,最近,我亦是日漸感覺到自己……已經等不了多久了。」
「早些年為何不給他寫信呢?現在這般模樣,就是他來了,也看不見你了。」
戚家大兒媳忽然表現出了一些侷促難堪的模樣,聲音低得更縹緲了:「我……我不識字。公公小叔只叫我耐心等著,亦不願為我撰寫家書,說夫君在朝做官,不宜拿這些兒女情長去阻他前程。再後來,他們便不讓我出門了。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關我?我也不明白,夫君為什麼不回來?他是不是出事了?要不怎麼不回來呢?我們有過約定啊,他說他會回來的,他說會將我接到京城裡去,可是為什麼?我也不知是為什麼,他……他一直不曾回來過……」大兒媳說著說著,便嗚咽起來,沒有淚,聲音卻極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