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 她一瘸一拐的給他餵藥,他才知,那柴, 是她每日去城東的林子裡撿來的。
她每日給他上藥,而他一日比一日抗拒,他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以往鮮衣怒馬的少年王爺、也曾南征北戰的少將軍,成了一個廢物,連一個奴婢都不如的廢物。
可她始終跟在他身後。
什麼時候不一心求死了呢?
是太師府的人來的時候吧,那時正是上元節,她用紅紙糊了一個燈籠掛在床頭,她說:「願王爺平安喜樂。」
也是在這時,太師府幾個下人來了,把那個燈籠打碎了,燭火燒了他身上的被褥,那些人笑著看被褥越燒越旺,在燒到他前將被褥挑開,看見了他的腿,那雙已經畸形的腿。
而她,被兩人困在角落裡,無助嘶吼落淚。
後來,他親眼看著這些下人被凌遲而死,片了三千三百三十刀,一刀不差,哀嚎聲很是悅耳。
她是真的經歷過他最不堪的時光,見過他最恥辱的模樣。
所以後來,一朝得權,他讓人尋了一種毒,叫「極樂」,服下後不會有任何痛苦,如睡著般死去。
給她送「極樂」的那夜,她正坐在院子裡望著天空,他將輪椅推到她身邊。
沒有請安,沒有下跪,她就這樣陪著他,就像他躺在病榻上的那些日子般。於是他也沒言語,坐在輪椅上,看著她。
「王爺。」她突然指著天上的月亮,「您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月華一般。」
他呆了呆:「那你呢?」完全不經思慮的反問。
本以為她會說星辰,她卻只笑了笑:「奴婢是那角落裡的雜草。」
月華照不到,卻依舊拼命生長的雜草。
那晚的最後,她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沒有,而後便離開了。
留著吧,他想,只是別再出現在他跟前了。
「九卿,九卿?」耳畔,有人在低低喚著他的名字。
凌九卿雙眸逐漸清明,扭頭望著身邊的白綿綿。
那日後的第五日,白綿綿終於肯同他說話了,邀他一同前來賞月。
「那月光真的這般好看?你都看出神了。」白綿綿循著他的目光,也望了一眼頭頂的月亮。
凌九卿輕怔,而後搖首:「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可是有什麼煩心事?」白綿綿的眼神很乾淨,沒有一絲歷經世事的渾濁。
凌九卿蹙眉:「不過朝堂政事罷了。」這話卻也沒錯,小皇帝今年已十四,年紀輕輕卻有一雙不可捉摸的眼睛。
「九卿你……本就是先皇親子,當初若是登了帝位,今日便無人敢說你越俎代庖了。」白綿綿努力嘗試著去適應他的話。
凌九卿手指顫了顫,他和那個女人,也說過這個問題。最終只側頭望了眼白綿綿;「想當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