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
姜竹嗯了一聲,道:“你將衣裙備好,我出去半個時辰,很快便會回來。”
“喏。”女婢為她插好髮簪,猶豫片刻,又道:“小娘子,外面都是阿郎派來看管您的人,您如何出去,又如何回來啊?”
“這你不用管了,我去去就回。”姜竹走到木架邊,取下上面擺著的刀,又將鞶囊掛好,這才推開門向外走。
“喏。”
白日伏火雷爆炸留下的可怖景象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仿佛這座城市沒有絲毫陰霾。歡樂的人群一波一波湧向皇城,姜竹穿梭其間,又不由失神。
等到了靖安司門口,姜竹更為訝異,之前守在這裡的旅賁軍已經消失不見,唯有幾個小兵在門口守著,向姜竹敷衍地詢問了幾句便讓她進去了。
姜竹進屋後有人認出了她,知道她興許是來找李必的,便讓她在門外等著,沒想到李必沒等到,卻等到李必差點被審訊的犯人掐死的消息。
等姜竹見到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他還是該心疼他,只好道:“脖子疼嗎?”
李必聽出她話語間有調侃之意,只道:“……不疼。”
姜竹好笑地從腰間掛著的鞶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遞到他面前,道:“化瘀的,靖安司司丞叫人家看到脖子上有掐痕,恐怕有毀儀容吧。”
李必應了一聲,接過她手中瓷瓶放入袖口中,道:“多謝十六娘。”
兩人沿著靖安司的屋檐下緩步行走,一時間寂靜無語。
“你還是叫我石榴吧,從小叫到大的。十六娘聽著生分。”姜竹看著他,露出一個笑容,道:“其實我今日來找你本是有一件事情的,只是之前看你事務繁忙,沒有與你說。現在你有空閒,我便想先與你知會一聲。”
李必渾然不覺,道:“什麼事情?”
“我想與你解除婚約。”
李必聞言,腳步一頓,落後了姜竹几步,他加快腳步與姜竹並肩而行,道:“為何?”
“我不想讓你、讓李家為難。今日我與大兄爭吵之後做了一個夢,那夢很長,我一時間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夢裡你親口給我念那三封推婚的書信……在天水時,我為父親守靈之後便會想,究竟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你才這樣千百般不願意,可我在天水呆久了,認識了許多胡人朋友,這才明白,並非你我有什麼錯處,只怪我們生錯了時候。”姜竹與他走到大殿門口,看著裡面暖洋洋的光,道:“就算我們沒有婚約了,也是一同長大的朋友,他日要是李娘子想念我,我就去李府拜見,寬慰娘子,你也不必太過為難。”說罷,她看向李必,一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李必垂首不語,好一陣子才開口道:“我自然遵從你的意願。”他見姜竹輕笑,接著道:“若今日之後,你我心思都還未更改,明日便可商量解約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