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棠長長的睫毛動了動,“馬跑了。”
我點點頭,“要回去嗎?”
高棠搖頭,他指了指天邊的落日,說道:“可不可以陪我看看日落?”
於是我就走到他的身邊去,他挪了一下屁股,把馬鞍讓給了我。
我看過很多次日落,日落本身是大同小異的,取決人的心境和地點的不同,於是日落也就變得不同。
就像這會兒,身邊靠著一個人,耳邊有他的呼吸和心跳,我感到一種很奇怪的寧靜。
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
直到太陽落山,餘暉淺淡,月亮的輪廓漸漸升起來了,高棠才輕輕地開口道:“習武之人練到你這樣的境界,需要多少年?”
我想了想,說道:“我不記得了。”
高棠笑了笑,說道:“霜兒出生時,是哪個皇帝當政?”
這是我能回答得出的問題。
於是我誠實地說道:“唐玄宗李隆基。”
高棠沉默了一小會兒,又問道:“我能長生嗎?”
這下沉默的人換成了我。
古往今來,多少人想要長生呢?前有始皇,後有漢武,似乎每一個做下大事的皇帝都想長生,想要長長久久地留下生時的尊榮,但能做到的,似乎唯有武者。
武道超脫,奔著長生去的武者通常沒有什麼結果,我踏入江湖是為一身血仇,之後變成求生,等獲得活下去的資格,武道成為我唯一的念想,練到一定程度就破碎了,破碎之後就長生了,長生之後就是漫無目的地活下去。
長生非我意,天意我長生。
高棠似乎也猜到了什麼,他輕聲嘆了一口氣,把我攏進懷裡,溫熱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而來,把我冰冷的身體捂暖過來。
高棠慢慢地說道:“我明白那兩個人為什麼要……”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就又嘆了一口氣,“我也怕你忘了我。”
我小聲地說道:“你如果也想刻,就刻在我背上吧,我不想看一次就想起來一次,那樣很難受。”
高棠嘴角揚了揚,輕輕拍拍我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朕是天子,有天子的傲氣,朕才不要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如果只有讓你疼,你才能記住我,那又何必呢。”
他的語氣微微低沉下來,說道:“你已經遇到過的人,我沒辦法管,但我之後的人,一定不能是那種嘴上說著愛你,卻要傷害你的男人,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又很容易相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