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裴府里過。
石之軒平時總穿青衫,到了年關竟也換了一身頗為鮮艷的金白二色長衫,顏色好看,越發顯得瀟灑風流,楊虛彥沒有衣服換,也沒有錢,於是在新年前三天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有錢裁了兩身新衣,我很懷疑他是出去偷東西了,但想了想,沒有說他。
年輕人總是要臉面的。
新年那天雪下得更大了,撇去那些來送禮的官員,裴府里其實很是冷清,楊虛彥就算穿著身紅衣,也還是陰沉得跟個遊魂一樣,到了下午就不見蹤影了。
我跟石之軒在花園裡的涼亭喝酒,鋪著厚厚軟墊的石凳邊上點了兩個炭盆。
石之軒似乎覺得炭盆和雪天喝酒賞景的風格不搭,幾次看向炭盆。
我給自己倒滿一杯,說道:“習武又不是修仙,雪天裡烤烤火多舒坦的事。”
石之軒道:“之軒只是覺得地上的雪平白被火炭融了一片,糟踐了。”
我看了一眼地下,來的時候沒注意,我跟石之軒都沒有留下腳印,整片茫茫的白雪裡只有炭盆邊上被融化了一大片,露出光禿禿的地面來,像是畫卷上污了一塊墨。
石之軒這個人有點完美傾向。
我為了寬慰他,抬手把手裡的酒澆了出去,頓時雪地里又融開一灘。
我眨了眨眼睛,問石之軒,“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石之軒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該打攪姑娘的興致,現在當真好了很多。”
我卻有些不大高興。
我不是很喜歡石之軒這種事事順著我的態度。
我問他,“一個人偽裝出來的表象可以持續多久?”
石之軒微微笑道:“姑娘不喜歡?”
我撐著腦袋側過頭看他,沒有說話。
石之軒輕輕地說道:“姑娘可知,一個女人倘若總是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向一個男人,只要那個男人不是很討人厭,她是很容易愛上那個男人的。”
我撇了一下嘴,說道:“我很好奇你年輕時那個討人厭的樣子是怎麼勾了一個又一個的。”
石之軒笑道:“看來我的婚事已成了一半。”
我瞪起眼睛,說道:“我不是吃醋,只是好奇。”
石之軒問我,“吃醋是何意?”
我差點以為他是在逗我。
但隨即才想起來,吃醋的那位主人公現在還在李世民帳下。
我想了想,模糊了一下朝代,只道:“以前聽說的一個故事,有個皇帝想要賞賜一個重臣小妾,但那重臣的夫人不同意,那個皇帝就讓她在服毒自盡和同意小妾進門之間選,那個夫人就說,她死可以,但小妾不能進門,說完就喝了皇帝讓人呈上來的毒酒,但那是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