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頗有幾分傲氣,不肯求黃藥師幫忙,直到病入膏肓,妻兒無靠,才咬牙給黃藥師去了信,求他收下自己的獨子馮默為徒。
馮默長得瘦瘦小小,一雙眼睛大得出奇,看著可憐兮兮的。
黃藥師在馮家待了四天,等到馮默的父親辦完喪事,才帶著馮默離開,又給了馮母一百兩銀子,囑咐她若是在岸上過不下去,就去海邊桃花茶舍請人送自己去桃花島。
馮母連忙道謝。
臨行之前,馮默小心翼翼地問道:“去島上之前,我能不能去跟姑姑道個別?”
黃藥師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
馮默的姑姑叫馮蘅,當年他父親被族裡打發出來,是因為庶子的緣故,馮蘅則是嫡脈的小姐,雖然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好,但總算能有些余錢接濟族人,如果不是馮蘅,大約馮父給黃藥師寫信的時間要提前得多。
我跟黃藥師對坐在馮家的小院子裡,杯中粗茶喝著只有苦味。
院子雖然破,但漫天星辰和月光也不會因為地方破而少分我們一點。
我問黃藥師:“你收了幾個徒弟了?”
黃藥師說道:“先前收了大弟子曲靈風,二弟子陳玄風,三弟子梅超風,四弟子陸乘風,還有你上次見過的武眠風,加上馮默,一共六個。”
我不是很驚訝,但很懷疑他教不教得過來。
黃藥師反倒問起了我,“閣下收過幾個弟子?”
我搖搖頭,說道:“嚴格來說,一個也沒有。”
和石之軒的那一回,充其量只能算是互換功法。
黃藥師點點頭,說道:“以閣下的眼光,想收個合心意的弟子確實很難。”
我說道:“我不是寧缺毋濫,我是不想收徒。”
黃藥師這倒有些驚訝起來了,他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武功心法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倘若一朝身死,連個衣缽傳人都沒有,豈非徒留遺憾?”
我想了想,說道:“自古師父教徒弟,認認真真教出來的幾乎沒幾個能打敗師父,一代又一代傳下去,武學只會越來越沒落,而倘若收徒成風,真正的能夠開宗立派的天才,很有可能被庸師誤一生,我所見過的武學大家,收徒的只在少數,如果真有人能夠繼承我的全部武學,那樣的人我也不會教他。”
畢竟能學會我的全部武功,說明這人必須得是石之軒那一級別的妖孽,這樣的人哪個不是一代宗師,我何必要斷了人家自創武學的路,讓人家去學我的東西?
就像王重陽天縱奇才,我也不會強迫他跟我學武,他就算武功不如我,但起碼已經有了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自己走,旁人教不了,說能教的不是庸師,就是騙子。
黃藥師聽完,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道理確實如此,但這世上終究天才難覓,我所收的弟子,我也只寄望他們將來能夠成為江湖一流高手,而非開宗立派。”